出门的一瞬,他揭开谜底:“妾室的名分给你,侯夫人的位置,看你有无本事消受。”
卫琳琅傻了,呆呆地目送熟悉的风景越来越缥缈。
书有“曹宅”的匾额,是曹家的尽头。
容恪止步于侯府的马车前。
他偏头,难得地赏了她一个正眼,很长。
这当中明晃晃的戏弄,她一丝不差接收到了。
他在故意折辱她。
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会当众给一个外男抱出去?
惟有她。
他深知,一旦他张口,那么她为妾的事便成定局,所以,他拿对待妾的态度来对待她——轻慢的,不值一提的。
换言之,她所声张的骨气,不过是自欺欺人。
卫琳琅想落泪,起了念头的转瞬之后,视线便混沌了。
“哭什么?”容恪在问,语气很是凉薄。
她用力吞咽着万千委屈,微微哽咽道:“侯爷误会了,民女只是叫风沙迷了眼,一时难过罢了……还请侯爷放民女下来,民女自己站着就好。”
他松了手,说:“觉得侍妾不堪,可以不做,我并无强人所难的癖好。”
潦草抹两把咸泪,她举目回应:“……侯爷打算几时让民女去侯府?民女好提前收拾东西。”
不当这个妾,那早晚淹死在众人口里的唾沫星子底下。
左右都是妖魔鬼怪,不如往新的地儿去,寻求一线生机。
容恪寂然不语。
当呼啸风声将把卫琳琅仅存的颜面割碎那刹那,他有声儿了:“立刻。”
不容她思忖反应,他已纵身上马,跃马扬鞭,绝尘而去。
卫琳琅不知所措,兀自任晚风摧残。
逐尘好心,小声提醒:“侯爷的意思是,侯府家大业大,样样俱全,不用多余麻烦。姑娘快快上车吧,迟了,侯爷会不高兴的。”
老实说,侯爷究竟动不动肝火,他亦无确凿的信心了。
过去侯爷是最没耐心,性情最乖张,小厮们手脚笨一点,一脚踢开是家常便饭,底下人常年悬着脑袋当差。
觊觎侯爷的丫鬟,有是有,但全缩着头不敢表露,早年就有个不知死活的,使下三滥法子“献身”,结果被侯爷下令砍断双手,丢出去自生自灭了。
本以为这姑娘大祸临头,孰承望……
竟也捉摸不透侯爷是怎么想的。
相隔一层布料子,卫琳琅摁上垂坠于胸口前的乳白玉坠儿,这是父母的定情信物,同是他们留在这世间唯一的念想。
她吁一口气,认命了。
落入曹家的那笔遗产,权作这些年对他们收留之恩的报答,另加上容恪的三千两,换来她今后的“自由身”,由此切开和曹家的爱恨纠葛……
她不自禁回首打量那扎根十年的宅邸。
嗟叹过,转脸朝前。
今后,她这株浮萍,便要飘到长平侯府了。
前路未卜,无可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