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几个小孩子,不是吵架就是打架,每天都能听到他们的哭声。
晚饭,他们一大家子都围在小小的客厅里一起吃。
出去拾荒一趟,餐桌上的食物会稍微丰富一点,大家边吃边聊,说起在兑换点那边听到的消息,话题不出意外地又扯到了陈鑫身上。
“我觉得陈家那个小伙子是真不错,铃铃啊,你看人家今天对我们多热情啊,你好歹也和人家相处试试看,你这孩子从小就内向,不推你都不知道动。”舅妈说。
因为薛铃从小在舅舅家生活时间比较长,舅妈念叨起她和念叨表姐一样,伴随着亲近而来的是长辈理所当然的掌控欲。
哪怕看出来薛铃不乐意,她也要再数落她两句,恨不得替她做决定。
反倒是亲妈,因为从小聚少离多的愧疚,劝两句,她真不想,也就算了。
这时候看到女儿抗拒的样子,她笑着开口打断了嫂子:“不急不急,现在大家这日子都不好过,再看看也好。”
“还不急呢,看到好的不赶紧抓住,错过就后悔了!唉,当初她表姐那个我们就没选好……”
“我吃饱了。”薛铃拿着碗筷起身,躲开了那些令人窒息的催促与关怀。
其实日子一直是这样,末世刚开始那段时间更难熬,生死的威胁和压力一直如影随形,和那些比起来,生活中的琐碎烦恼都变得可以忍耐。
薛铃从狭窄的安置房里走出去。
突然遇见闻九则,好像唤醒了她身上某种曾经存在过的感知,让之前还可以忍耐的一些痛感突然间变得鲜明起来。
刚才,她坐在妈妈身边,耳朵听着他们谈论家长里短,但身体里有一个角落忽然想起死去的闻九则。
那种感觉很奇怪,她好好地坐在那吃着饭,突然意识到自己曾经爱过的,和她很亲密的某个人死掉了。
她前不久匆匆把他的尸体关在一个空房间里。
耳边舅妈在劝她和另一个不熟悉的男人凑合结婚。
薛铃在他们的安置房底下默默蹲了很久。
回到基地的第三天,薛铃在基地门口听到一个拾荒车队聊天。
他们去的也是新堰市,一个人心有余悸地提起在新堰市那边遇到的一个丧尸。
“长得特别高,又壮,突然扑出来吓了我一跳,力气也大,幸好老杨跟着我一起去的,拉了我一把,我们三个人合伙才把那个丧尸杀了。”
薛铃忍不住停下脚步,向这几个陌生人搭话:“你们说的那个特别高又壮的丧尸,是在哪里杀的?”
“哪里杀的,就人工湖那块,以前的金湖小区门口。”
薛铃屏着的那口气松下来,她把闻九则关在老城区那一片,这几个人说的应该不是闻九则。
可她又想,万一是闻九则跑出去,跑到人工湖那边了呢。
她不住地想起这个可能性,回家帮妈妈做饭时,心不在焉地烫到了手。
“快快,过来冲一下冷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妈妈拉着她的手冲水。
“铃铃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累啊?妈妈不是想逼着你嫁人,就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你要是真的不想,就算了,就待在我们身边。”
她顿了顿又说:“别管你继兄继姐说什么难听话,就当没听到。”
薛铃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起自己心中愈演愈烈的那个念头。
最后她说:“我没事,我挺好的。”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和妈妈通电话时说的那样。
妈妈不知道有没有相信她的话,伸手摸了摸她泛红粗糙的手背。
“现在这个世道,什么都说不好了,我就希望我女儿能开心一点。”
薛铃忽然脱口而出:“妈,我想单独出趟门。”
这话一说出口,薛铃感到一阵轻松与迫不及待。
她看到妈妈惊讶的目光,还有欲言又止的担忧,重复道:“我要出去一趟。别担心,妈。”
除了妈妈,她没有和任何人说,收拾了一个小包,带上自己的武器就去城门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