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同样收到钦差即将到访的消息,所以他才会在膳香阁如此失态,听到县令吩咐,他应下命令后飞奔到医馆盯着。
县令也让其他酒楼和饭馆去把他们的采买和农户喊来。
一炷香功夫后,县衙大堂乌泱泱站了一帮人,县令看的头都大了,这还是他上任这么久以来头一次审这么多人,他拍了几下惊堂木,蓄力喊了几嗓子安静,再加上旁边衙役的震慑,满堂终于安静。
县令还是先点了膳香阁那边的农户。
那几家农户战战兢兢,站都站不直,直接“扑通”一下跪趴在地上,傅采买无法,只能自己出来回话,“回大人,他们老实了一辈子,没进过县衙,不如就让草民回话吧,所有素菜都是草民看着他们摘的,让他们摘什么,他们才摘。”
“行吧。”当务之急便是找出下毒之人,县令也不再多计较什么,“素菜一般几时去摘?”
傅采买:“卯时。”
县令:“摘菜流程如何?”
傅采买:“草民家在城东,一般是卯时准时到第一家农户,确认好后再叫他们摘菜,每家的菜量都有数。”
县令抚了抚胡子,“那这么说,都是自家人摘的了?下毒之人也只能是他们自己人了?”
这项罪名大,底下顿时呼啦啦喊冤。
秦安吓的冷汗都出来了,硬着头皮上前道,“大人,草民认为毒不是他们自己下的,若是一两个人眼热酒楼饭馆生意好,下毒了还讲得过去,这么多家农户不可能一起约好下毒,害着这么多人出事,便是把他们每人的头砍十次都不够赔罪。”
县令何尝不知道,他也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帮农户,好让他们自己把人拱出来。
“不对!”傅采买忽然一拍自己的大腿,神情激动,“那天老刘家来了一个小伙儿,说是帮摘菜的,后来还帮我们把装菜车推到金樽院后门,这么多人里面,就他不是熟人。”
被傅采买叫道的老刘也想起来了,他一下挺直了上半身,手激动到发抖,“对对对,还个小伙儿,他说他叫……叫韦大富。”
韦大富?
秦安听着有点熟悉,蓦地,他脑中闪过林江叫他小心韦长富的话,他一个跨步站到老刘面前,边说边比划韦长富的样貌,“……是这个人吗?”
老刘边听边看边回忆,表情由疑惑到“好像是他”,再到“就是他”。
秦安一拍掌心,转身向县令道,“大人,老刘说的韦大富很有可能是韦长富,他两年前犯事被关入牢狱,最近才出得狱,他先前与我有过节,说不好他是眼热膳香阁,冲着我来的,且他在老刘家帮摘过菜,理应接受审查。”
县令意味深长“嗯~”了一声,叫来衙役,“你带几个人,去把那韦长富叫来,他可能躲在某些小巷里,让人多往这些地方探。”
衙役:“是!”
……
温县城内某条隐蔽不见天日的小巷,一个男人如惊弓之鸟般警惕着看着四周,他头发松松垮垮,用一条麻绳扎在脑后,屈膝坐起,手臂揽着膝盖,大半张脸埋在臂弯内——他就是韦长富。
韦长富喃喃自语,神色叨叨,“不是我不是我……是我,嘿,就是我……就这么一点水,吃不死人的……我看你还怎么开酒楼,出事了吧,哈哈哈……”
那天去膳香阁找林江借钱无果后,他迫于无奈,只能去抢别人的吃的,结果跑不过别人,被人摁住了打一顿。
那天,他头抵在地面,身上是凌乱无章法的拳脚,拳脚每落在身上一次,他都记在秦安身上,不知想到什么,他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
打他的人被吓到了,以为自己把人打傻了,把吃的都扔给韦长富就跑了。
韦长富知道酒楼每日要进新鲜菜,他蹲守打听了好几天,终于摸出膳香阁的素菜采买,于是他乔装成可怜人,求其中一家农户给他活干,他不要报酬,只要给他口饭吃就行。
那农户正是老刘家,老刘一时心软,把他留下来摘菜。
韦长富安分守己摘了几天菜,便去野外挖了草乌,到破庙里熬煮成水,用烂布条把水吸走,趁着装菜时把水拧到菜上,他不知道膳香阁的菜是哪些,便把草乌水全都淋在菜上。
他知道草乌有毒,但没想到这么毒,一下子毒倒这么多人,他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秦安的错,要不是当初秦安把他送进牢狱,出狱后林江又不肯帮他一把,不然他也不会落魄成这样。
日头渐渐往韦长富这边移,他动了动身子,想换个地方。
不料刚站起来,就看见小巷另一头有两个衙役正往这里走来,他如临大敌,那衙役都没喊他,他自己倒先跑起来。
衙役一看他就不对劲,忙追上去,嘴里还喊着,“站住,不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