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老太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回忆,“我很早就跟她说过了,姓甄的不是好东西,可她不听,总觉得我对她相公有偏见……直到那天,她带着满身的伤来求我——
“翁婆婆,”一身素衣的女子跪在摇椅前,将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塞到老妇怀里,“求您帮我保管一下这个盒子,千万别被甄兼发现,他不敢来找您,也只有您愿意帮我了……”
翁老太举起盒子摇了摇:“银子?你个小妮子倒还没蠢到家,知道给自己留点后路,我早说了,别太相信男人……”
“这是给我妹妹赎身的钱,我答应过她,要去玉春楼接她出来的。”
不知为何,惜白的语气很急,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的追赶。
“那你还不快去,”翁老太把盒子还给她,“我一个瞎眼老太,可守不住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行,我现在……”
女子话没说完,门外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惜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惜白立刻将匣子塞进翁老太怀里,用她盖在膝上的毯子遮住。
“没什么……我来帮翁婆婆收拾收拾家里,她眼睛不好,干活不方便。”
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翁老太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颤抖。
她抬手,摸索着去牵女子的胳膊:“小白……”
将将触到她,就听得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翁老太皱眉,一把将惜白扯到身前,掀开她的衣袖,小心触摸她的胳膊。
手心里是冰凉粘腻的触感,苦涩的药味弥散在空气中。
“……你打她了?”翁老太倏地转向门口。
明明是个瞎子,浑浊无神的眼却在此刻显露出几分犀利。
“……没有啊,”男人的脚步声响起。
翁老太听着他越走越近——
“您可真爱说笑,惜娘温柔贤惠,在下疼她都来不及,岂会对她动手……你说是吧,惜娘?”
“……”
翁老太又朝向惜白:“你不要怕,实话实说,他若敢对你动手,老婆子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他的名声搞臭……什么秀才郎,空有一肚子酸词艳曲!”
“他没有对我动手,放心吧婆婆,”惜白反握住翁老太干枯无力的手,“我先走了,刚才我说的您都要牢牢记住哦……”
“……”
翁老太放下手,拥住怀里的毯子……
蓦地,一双纤细的手抚上她的脸。
“你……”翁老太还未开口,便感觉到耳旁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似是惜白趴在她旁边——
“烦请婆婆等我十天,十天后我若是还没来,请您帮我报官,就报……甄兼杀妻。”
甄兼杀妻……
青儿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地颤,豆大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一颗一颗落在泥土地上。
她无法想象惜白当时的心情。
一个柔弱女子,亲口承认心爱的夫君要杀自己,惜白当时会有多绝望,多无助……
青儿想到惜白来玉春楼找自己的那次,算算时间,正是她去找翁老太的前两天。
她那时候究竟想做什么呢,若自己那天见了她,一定能发现甄兼的所作所为,也一定会想办法帮她,那她是不是就不会……
深深的自责和悔恨几乎要吞没青儿,让她不可抑制地对翁老太生出怨怼:“姐姐让您报官,为何不报?当初我报姐姐失踪,县衙来问,您又为何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