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过年,贺氏也打发人送了东西。只是家主和夫人不曾理会。”董梁说道,“说起来家主……”他顿了顿,自觉措辞不当,便改了口,“将军似乎不怎么愿意和从前的那些故旧来往,今年年礼有许多家都未曾回礼。”
虞思听着这话,嘲笑地哼了一声,道:“这只怕是他心中自卑又有鬼,窃取了家主之位,也没能堂堂正正做个真正的家主。”顿了顿,她看向董梁,道,“把礼单找来,再过几日是上元节,也正是回礼的时机。就说今年虞氏出了家丑之事难以言说,礼数上实在有缺,请诸位多多担待。回礼比往年加重三分。”
董梁忙应下,又道:“稍后我便去把礼单都找来给太傅过目。”
“与贺氏联系,我想知道鲜卑那边是什么情形了。”虞思重新看向了部曲督,“还有元氏,他们就甘心做祁应的马前卒?”
“是。”部曲督应下。
正说着话,外面有人通传:“太傅,几位族老在外面求见。”
“请他们进来。”虞思平静点了点头,并没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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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打开,几个虞氏宗族中的长者进到了屋子里面来。
他们看到虞思,面上露出几分恼火,似乎对她这样不动如山坐在那里十分有意见。
虞思也看着他们,她认出走在最前面的那位族老,便是当初虞悫生病时候就和虞衡勾结,并为虞衡的家主之位鼎力相助的人。
她想起虞悫去世时候,正是他们帮着虞衡拦下了她要报官彻查死因的行为,他们与虞衡沆瀣一气,唯利是图,除却年长,没有任何值得她多看一眼的地方。
屋子里面突然安静下来。
这几位族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是没忍住先开了口——并一开口就是诘难。
“宗祠不应在这时开放,虽然你现在是太傅,但也太放肆了些。”为首那人如此说道,“尔等在此,惊扰了虞氏列祖列宗,实在有罪。”
虞思听着这话,心中却并无波澜,甚至觉得有几分好笑。她转而看向了董梁,道:“倒是提醒了我,这些年依附着本家的旁支也太多了些,明日开祠堂,先去虞衡的姓名,再把那些旁支也都分出去。”顿了顿,她再看向了那几位族老,漠然道,“虞氏的列祖列宗想来是不想看到你们这些蠹虫一样倚老卖老的旁支祸害虞氏的,你们去给列祖列宗上一炷香就自行离去吧!”
这几人万万没想过竟然会听到这样的话语,他们顿时气得眼睛都鼓起来。
“你不过小小女子,竟然敢这样大放厥词!实在荒谬!”为首那人大声呵斥道,“倒是你这不知礼数的女人,才应当从宗祠滚出去!”
虞思不欲与他分辨,只对着身后的护卫比了个手势,身披盔甲的兵士便上前来直接架着那人丢到门外去。
眼看着为首那人如何挣扎都无果被狼狈丢出,剩下那几人面面相觑,纷纷露出顺从神色来。
“三叔公年老昏聩,还请太傅原谅他胡言乱语……”其中一人上前来对着虞思客客气气说道,“说来今日我等也是听说太傅回来,特地来拜见太傅的。”
“呵,是么?”虞思看着这人,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他姓甚名谁,只记得那时候他也是跟在虞衡身后的,“我还以为你们是为虞衡而来。”
这话叫剩下这几人一时间也难以招架,只尴尬地对视了几眼,沉默不语了。
“我为太傅,手握家主私印宝印,便能进宗祠,以家主之名发号施令,你们不得有违抗,请务必记得清楚明白。”虞思看着他们,“先前你们与虞衡狼狈为奸,陷整个虞氏于不义,把你们逐出虞氏,是我这个家主为了虞氏将来必须要做的事情!多年来你们占尽好处,却不懂得感恩,不修德行,故而才会被逐出宗族。这并非是我要特地针对你们,而是你们自作自受。”说完,她只再看了眼身后护卫,不再与他们多言语。
“可……太傅……”那些人还想说什么,但虞思身后的护卫已经把他们都架起来拖着往外走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面充满了他们的鬼哭狼嚎和声声哀求。
虞思不为所动,只漠然看着他们都被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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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梁与部曲督这些在虞氏多年的人看着这一幕,顿觉背后冷汗涔涔。
他们相互之间交换了眼色,最后都沉默下来,只庆幸自己没有倚老卖老摆出什么架子。
他们也更清楚认识到一个事实:他们需要把虞思只看作是位居三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傅,而不去想她原本只是出生虞氏的女孩儿。他们见到郡守时候尚且要低头,见到帝师难道不应该更恭敬一些么?
他们也忍不住悄悄去打量虞思,她面上神色冷漠,叫他们想起当年还在帝京时候的老家主虞彻。
心思浮动之时,他们又听到虞思向一路护卫她到此的军司马询问在宗祠周围安置人手的事情。
明日会是一场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