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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1苦尽寒山(第1页)

萧寒山已很难记起,当“肖州远”的日子。出生时,他的父亲肖鹏举就已经是大周朝中鲜少的将军之一。肖鹏举少年成名。在与大秦的关键一战——邵关之战,两军双疲之下,肖鹏举领着两名亲信,设谋冲破层层军事重防,斩大秦将首于剑下,惊艳朝堂,有勇有谋却又知进知退,是不可多见的军事奇才。两名亲信中的一名,就是楚中原与楚轻舟的父亲,褚广宇,后来也成为了肖鹏举的左膀右臂。肖鹏举给长子起名为“肖致”,此时骁家军壮大,一切欣欣向荣,意有收复失地之宏愿。次子起名为“肖州远”,此时朝堂乌烟瘴气,旧志难圆,州远,思念之意更浓,难言之隐愈甚。萧寒山与二楚年纪相仿,在军营中长大,练武,学文,一样不落。在他们尚小的年纪,肖鹏举便断言,楚中原有大将之风,而萧寒山更有文臣之相。他俩性格也是相合甚好。倘若两人能齐心协力,刻苦习文练武,立志成就一番事业,大周未来或许还有所期冀。一语成谶。却不是肖鹏举所设想的路径。当时袁巩把朝,太子与皇后蠢蠢欲动,皇帝亦心知肚明,故意纵容。朝上岂能再容下一个太过正直,太过难操控的臣子。况且这臣子,是即将功高盖主,乃至写入大周史册的护国将军。逃亡的路上,五娘与五叔告诉他,从策马的那一刻,他便不能叫肖州远了。那是一支极为精锐的小队,紧急万分的时刻,肖致把活着的希望,让给了弟弟。傀儡替死,造成假象。然而,追杀不是一场底牌尽显的仗。肖鹏举手下的精锐能将,朝廷如何不知。杀不尽,祸患无穷。追至穷途末路,天涯海角,那是上头下的死命令。终于,在庐州的路上,队伍被找到了可趁之机。唯一的错漏是,情报有言,肖鹏举与二子已死,此行要灭口的,是正在逃亡的精锐下手。这也就给了当时幼小的萧寒山唯一的生路。五娘与五叔护着他,藏在了一处厚高的杂草垛中。萧寒山亲眼看着,不久前还围着一块儿啃干粮,论去路的叔伯们,被数百人的刀剑迅速屠尽。血溅在高高的草垛上,也溅进萧寒山的眼里。他紧紧握着剑柄。他太小了。他明明有剑,却护不住任何一个想要护住的人。在杂草里躲了叁天,再叁确认那数百人浩浩荡荡离开,他们才得以脱身。寒冷的冬,饥寒交迫,吃上了躲避追杀后的第一顿饭。“想好叫什么了么,小少爷。”五叔问他。在庐州,在忠骨化魂之地,他给自己起了另一个名字。“萧寒山。”他再也不是肖州远,也再也不是肖府的小少爷。五娘和五叔明面上并不算肖鹏举的亲信,是与褚广宇沾亲带故,绕了几个圈后,并不算是什么显眼人物。逃亡,就这样提心吊胆。终于,跋山涉水到了东平,这里是五娘与五叔的故乡,穷乡僻壤,大都没什么文化,见闻更是难以传声。就在此化名住下,生活。等到一切都终于安排妥当,已经是一年之后。五叔才敢把询问的信寄到曾经的旧识处,打听情况。萧寒山在那时才知,留在京城肖府府中的人,全被大火烧死。他母亲的祭日,他们全府的祭日,是他的生辰。至于读书,科举。一个人若有了绝对不能失败的理由,后退即是万丈深渊,寒来暑往,唯有拼命二字。也就只有这一条命,一条由无数死亡换来的新鲜生命。他总恨自己成长太慢。同样在拼命的,还有楚中原,楚轻舟。同样的隐姓埋名。向这个王朝复仇。臃肿的机构,昏庸的皇帝权臣,无用的军兵,争权夺利的皇室,这样的朝廷不配有肖鹏举,不配一心护国,收复失地的骁家军,更不配统治这片土地。萧寒山与楚中原、楚轻舟的重逢,在他入仕的第一年。旧时玩伴重逢,都以为彼此已永隔人间,却如数换了姓名。他们都还记得彼此惹事闯祸的点滴,却从来再也不会提及。萧寒山是惊艳朝堂的寒门文才,楚中原却学会了掩其锋芒,只在立了微末军功之后,与朝廷请命,去护卫边疆,暗中扩张势力。萧寒山愿做明面上的靶子,搅弄朝堂风云,一切史评他通通不在乎。历史重演,让世人皆知,骁家军是功臣,大周当朝才是罪人。自相残杀。有意思。自太子死后,萧寒山就这样默默观望。直至宣统——历史又是何等的相似。原想借着大蛮之手,太皇太后与太后内斗之间,还骁家军以清白。复仇,扶楚中原上位,还完一切恩情,报完一切仇恨。他的命大部分是由“欠”构成的。作为肖鹏举的幼子,他的命是千万人的命换来的。仅此而已。他如果不能完成复仇,谈何自我。又凭什么有自我。至于完成之后。海晏河清吗。他读过万卷书,当知这一切不过是奢望。就算有,也不过是轮回之内。后数百年之事,他与楚中原都无力左右。无趣的尘世。他们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地下,应该看到了吧。一身孑然死,倒也符合他。只是,人机关算尽,也总会有意料之外。萧寒山第一次见到温芸。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灵动的眼睛,像小兔,又像小鹿。彼时她应该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太后和太皇太后希望制约他的一颗棋子。温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原本并不值得他多费心。在曾经的上书名录上,最后一笔清算即可。听闻温苒私会外男,萧寒山先是觉得好笑。温嵩到底是旧朝臣,选择和原先的兵部侍郎一块。那是太皇太后和桓王的一派。温芸很不怕死地上府的那一日,他倒也并不想给什么好脸色,晾着就忘了,还是罗守远提了一句。他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风度君子,见血的事他做得多了,是个姑娘也不会心软。只是看到了玉佩。那是他的乳母,钱姨的玉佩。小时候,萧寒山贪玩,把那块完整的摔碎了。钱姨无奈教导他许久,说,剩下的一半,她会舍命保护。萧寒山从未想过,这么多年,还能看到故人的遗物。他一向恩仇分明。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如果温芸想嫁,那他便娶。她在他身边会更安全。如今他有能力了,想护的人,从没有护不住一说。萧寒山其实从未有对妻子有过想象,只是命运的一个回眼,把温芸送到了他的身边。让他有机会对过往进行偿还,他会对她好。相处一次,萧寒山知道,温芸不是传闻里不知礼节的享福二小姐,相反,她很聪明,审时度势,眼睛总是在转,心里在盘算。派人去探察了温府。前尘旧事,温芸是无辜者。她聪明,他却并不想她费心。做夫妻,尽夫妻之实,为她少几分顾虑,也少几分眼线的口舌。只是不过几面,她问了句多年再没人问过他的话。疼吗。他有点想把那些虚情假意的试探忽略,相信她的表面之词。她太会讲故事,讲幼时的故事,讲家乡的故事,其实萧寒山都听进了心里,却不知如何表露。比她大了这么多,她做得许多事,他都觉得有意思。他也有短暂的一段顽劣幼年,只不过记事的那一段实在是太短,太短,代偿不了温芸的快乐,也代偿不了思念。人,事,地全都面目而非,他没有来路,亦无归途。太久没有靠近过温暖,萧寒山常常把很多事认为转瞬即逝。在婚后,这段并不算长,甚至可以说短暂的时光里,他开始渐渐贪恋她。他想要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得到。唯一一次,他觉得自己的占有是恶劣。知道她在温府过得并不好,萧寒山有一瞬的毁灭性冲动。从小被下药,捡了命回来,不争不抢不出风头,对温嵩怨言难出,与好姑娘搭边的词,她一概让给温苒。被算计了,还要以家为重,替她那姐姐来萧府走一趟。倘若那日她没有带佩,他不敢想自己会做什么。如此漫长的人生时光。他会替她慢慢把账讨回来。像毒侵入骨血。萧寒山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报恩,还是贪恋她的柔软。她生了一场病,他好像也跟着病了。他第一次体会如此绵长,病在她身,疼在他心。调理她的身子,他也并常不与她实质发生关系,只是抱着。慢慢,她会回抱他,主动抱他,用力地抱他。萧寒山确切地在温芸的眼里见到了难以掩饰的欢欣与难过。他默默记下。再多的,萧寒山不舍得要了。如果天道轮回,好人蒙冤死,终将真相大白,恶人自食其果。但这是他一路筹谋算计来的,他手上也沾了血,也沾了不相干人的血,已然说不清他究竟是个杀戮的恶人,还是喊冤的好人。温芸或许也喜欢他的“好”,可皮囊之下的恶,他从不敢流露。胆怯流露。他会一直这样对她好,但完整的他,表皮之下是腐烂。生辰的那一日,他确信了她最想要的自由。她跟着他,终究是她吃亏。事成之后。不管是做蝴蝶,还是飞鸟,自在飞吧。她太过懂事聪明,此后,活得恣意些,任性些,那才是她的天性。他要下地狱,也已无所恨事。萧寒山有点挑剔。死在河里,太过冰凉。此生大部分的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是自负的,怎样也要是漫天的火海,也算死的热烈,青史一笔,无论好坏,他不做屈居人后之事。同归于尽是骗温芸的。他会先处理完所有人。他的死由恩友见证,他以此提张芙之首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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