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他就去上了一天的课,世界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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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米斯有种淡淡的心力交瘁。
关于乔纳森的大讨论让人失去所有力气,而一离开蝙蝠洞,她就像陀螺一样被大家指使来指使去,在接二连三的事情中转个不停。阿福的新品试吃,和杰森一起接德雷克放学。等终于回到家,她想下去蝙蝠洞,连安全电梯的门都没摸到,又被才出蝙蝠洞的迪克给顺手薅走,说什么帮忙检查庄园安保。检查完安保她去找父亲,——父亲说他在忙。
风暴在肆虐,而暴风眼风平浪静。塔米斯没有她正处中心的自觉,只是发现所有人知道她送了花给乔纳森之后都变得很奇怪,而且大家似乎在故意支开她。
是错觉吗?但塔米斯很难不多想。哥哥一定知道是为什么,也会愿意把事情的道理告诉给她听。遇到无法理解又必须理解的事情时,她对他的信任近乎本能。
带着不安,她敲响了兄长的房门。
没有动静。
“……哥哥?”她犹豫地问。
没有回答。
“……是因为我做错了事吗?”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风就能带走。
长而寂静的走廊的灯光暖黄,但照在身上没有半分暖意。塔米斯抱着腿在门前的地毯上坐下来,下巴放在膝盖上。背靠着门,小小的一团缩在那里。
提姆站在走廊尽头沉默地看着她。他的脚停在原地,半天都没有走上前去。
一直到那张小脸埋进膝盖里,最后他低声说,“他可能出门了,如果你需要……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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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之隔的脚步声消失了,把黑暗里唯一的温度都带走。
漆黑之中,达米安背靠着门,仰头凝视的天花板亦如深渊般将他回望。即便全身仿佛被车倾轧过一般的疼痛,但他仍站得笔挺。
该说“我在”之类的话吧?这样她就知道你在,知道无论何时都能找到你。你永远都是她求助和倾诉顺位的第一个,这样也就能继续把这第一的地位垄断下去。
但他现在委实不是什么能见人的样子,有人用身体力行的手段告诉他,只要他还在一天那就是家中不可违逆的父。
窗帘动了动,来人轻松的跃入房间,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不开门吗?”
达米安面无表情,“如果我开了门,你就不会跳进来而是挂在外面偷听吧?恶心。”
“……这番话说得我像个变态,我可没这么想过。”
迪克嘟哝着把房间的灯按亮。即便是突然的强光,达米安的眼睛也没眨半下,只是冷淡的看着他。
迪克叹着气扔出药膏。达米安没有接,那药膏滚落在地毯上,无声停在他靴前。
达米安没有看格雷森,每一双眼睛都无可抑制的将他带回过去,溺毙在翡翠的原野。他会沉浸在其余任何人的目光中吗?显然不会,光是有这个念头都是对他的侮辱。
那这到底是什么?
好半晌之后,迪克听到他问,“格雷森,爱是什么?”
罕见,这绝不是平日达米安会提出的问题,显然他并不像现在看上去那么平静。
而且这个问题委实有些难以回答…迪克小心斟酌着用词,但还没等他打好腹稿,达米安越过他,“算了,我不该问女朋友换得比武器都要快的人这个问题。”
迪克:“?”
他揉着太阳穴转身,“总之爱不是控制欲,人也不是财产。”他的声音渐渐严肃起来,“达米安,你不该和布鲁斯说那句话,我们是家人,爱是尊重和理解。”
他的回答不是达米安想要的回答,因而他没有说话,拿起刀架上呈着的刀,拇指顶开刀鞘。乍泄的一截银光如雪花向眼瞳涌来。
他不知道爱是什么,但独自留在雪山那段时间,他整天都往返于雪山呼啸的风雪和烁烁落下积雪的松林,站在嶙峋的石滩上,眺望斑驳的雪线一日日向上,用它来计算春天到来的时间。
无论什么季节都对他没有任何意义,但等到春天,有人喜欢的流石滩会缀上绿色,开出斑斑点点的小花。
他曾经不明白的事物,后来渐渐明晰。然而不是所有人都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这就是他所处的世界,愚蠢皮囊隔绝思维的交互,卑微者以血肉向强权者献祭,因而强者恒强弱者越弱。这就是世界运行的规则,话语即权力,权力即真理。强者决定一切。
他还是太弱了,喉头滚动,他咽下喉咙里涌起的腥气。
“我明白了。”达米安收刀回鞘,将倒映出的自我面容掩灭,他重复这两个词,“尊重,理解。”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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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姆会很多东西,从企业管理、计算机编程到咖啡拉花,但所有的技能显然不包括——哄情绪沮丧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