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她正在下坠,飞机向大都会的位置飞去。而一直没出声的达米安忽然伸手把画面暂停,他看到一件事情,黑色和红色的点凑在一起。
“……超级小子?”他眯起眼睛,夺过手机。
塔米斯没由来的感觉背后一凉,她谨慎地问,“超级小子怎么了?”
难道他是沃勒的人?
达米安把画面放大再放大,黑与红的两个点愈发清晰。卫星自上而下进行的拍摄,看上去像是两个人正在拥抱。
咔,达米安握着的手机边缘出现一道裂痕。舌头舔过尖利的虎牙,他磨着牙念出那个名字,“他完了。”
塔米斯:“OO?”
*
河流,水花,鲈鱼。刮下鳞片,吐出头颅,不值得食用的一切,一切都隐没于奔腾不息的黑暗中。撕扯,吞咽,舔血。他终于饱腹,把沉重的身子拖上岸。
要日出了,他要去晒太阳。
甜美的太阳,从不嘲笑我。
在城市之下的迷网中穿行,钻出下水道的瞬间清新之风扑面,稀薄的橙色光芒从对岸的玻璃盒子后方升起,侵吞暗蓝色的天。
他在湿地的草甸中趴下来,冰凉舒适的淤泥扑在身下,他发出一声慰帖的叹息。
“嗨。”有人打了个招呼。
“滚。”鳄鱼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死亡射手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淤泥,在鳄鱼人旁边的石块坐下,他一只手扣在膝盖上,抬头往江对岸看了一圈。
“不错的风景。”他这样说。“有一个老伙计们的party,你是想现在走还是看完日出再出发?”
“不是伙伴,没有兴趣,别来烦我。”鳄鱼人闷声闷气的说。
他丝毫不关注自杀小队的其他人和什么派对,他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友谊,这些人类只想着自己。
他的驱赶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但死亡射手恍若未闻。手指在膝盖上轻点,掌心仍然扣在下,像是虚握着什么东西。
他眺望着对岸的大都会,“最近没有听到你的消息,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的乌托邦。”
什么乱七八糟的?鳄鱼人不耐烦了,死亡射手此刻比嗡嗡作响的苍蝇蚊子都还要讨厌。
他只想晒太阳。
粗壮的尾巴抬起,不耐烦的往他坐下的石头重重一甩。那块本就保守风吹日晒的褐色石头碎裂了一小块。
“最后一次,警告。”他冷冰冰的说,尾巴又粗鲁的往身后一拍,溅起一大片泥水。
“好吧兄弟。”死亡射手耸耸肩,“真遗憾,今天能见度不错,本来能看到个清晰的好日出。”
有什么遗憾的?
鳄鱼人困惑,但没有问,他不愿意发展继续交流下去的可能。
死亡射手始终扣在膝盖上的那只手翻转过来,银光迸射,短暂的光比一百个太阳加起来都要亮。
竟然是闪光弹!
鳄鱼人的眼睛被这光芒刺得短暂失明了,锐痛紧接其后,——匕首从下至上逆着刮下他的一层鳞片,紧接着,死亡射手掏出针管子往那渗血的红肉上一扎,针剂一推而尽。一串连招,端得快准狠。
野兽愤怒的嘶吼惊起草甸边沉思的夜鹭,它
伸脖展翅,抬起笨重的身躯迎着城际线飞去了,头也不回,猩红瞳孔承载一丝乍泄霞光。
十几秒后,沉重的落地声为战斗划下休止符。草甸重归平静,夜鹭没有归来,但落进过它瞳孔的金色光芒正在撒向江面,压满草甸,要把全世界都掩埋。
冷冻车停在路边,后厢大敞,冷藏机组挂在尽头的角落。在讨厌的阳光里,烦躁的热量钻进盔甲的缝隙,死亡射手把鳄鱼人扔进冷冻车后箱,砸出沉重一声咚响。紧接着张开双臂,手探向两侧的门。
热烈而又清晰的金色正在把货箱的黑暗逼退,把白色地板切分出明显的两半。一只满覆鳞片的手颤巍巍地探出来,满是伤痕和血液。
它在黑暗里向前,摸索着想要探进光里。
他只是想要晒太阳。
死亡射手挑了挑眉,他停下关门的动作。在那手要触碰到光的时候,他双手猛地一拉——
轰!车门彻底把黑暗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