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耐与轻蔑。
“别让我瞧不起你,赵怀霁。”
他的呼吸微滞,心跳无意间恍若擂鼓。
她站得极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身上残留的血腥味,混合着雨天寺庙里的寒意和潮湿。
女子的眼中恍若有火焰在燃烧。她的眼神犀利,不带一丝怜悯,已经全无两人虚情假意、你来我往交手时的娇柔姿态。
但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燥热。
他的手微微收紧,像是想握住什么,可最终,只是抬眼看着她。
沈秋辞静静地看着赵怀霁。
前世,她拼尽一切,最终仍落得个身死的下场。而他呢?他前世今生都活得好好的,如今却这般颓然。
这副模样,倒像是个认输的废物。
储君之争虽落败,可他在前世依旧活到了最后。且不论他用了什么手段——可那时的他,尚且苟延残喘,如今不过遭逢困境,竟在这里自怨自艾?
她垂下眼睫,神色无波。
这般姿态的人,实在令人厌烦。
赵怀霁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玉色的面容因失血显得越发苍白,墨发松散,几缕垂落在额前,削瘦的脸庞轮廓分明,眉宇间依旧是惯常的清贵疏朗。
可这一刻,他的笑却不似以往那般温润从容。
他竟是咧着嘴笑的,唇角扬起的弧度不小。
那一瞬,沈秋辞竟有些怔然。
他的眼底似有流光闪过,平日里那层温文儒雅的假象褪去,在颓唐的面容中,甚至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知道的畅意和锐气。
不知为何,挨了一巴掌,他竟觉得身体发热,隐隐松快起来。
他的未婚妻倒是看得比他清楚。
沈秋辞则觉得诧异,看着赵怀霁被自己打了一巴掌,还能笑得这样轻松。
那笑意浮在苍白的面色上,竟透出几分恣意。
她从来没见过他在她面前这样笑过。不带算计,不掺虚伪,甚至没有刻意的自持。
竟更像是个活生生的人了。
两人没有再折腾。
沈秋辞等雨停了,跟赵怀霁说清了木屋的方向后,便她又动身离开庙宇。
她想着收拾一下木屋,也不用总是倚靠在冰冷的石柱上过夜。冬夜寒凉,若是能留宿木屋生火,总比在这破败寺庙里熬一夜强。
她尽力不去想可能没有人找得到他们的事情。
她死过一次,心底的求生欲和不甘燃烧得比以往更旺,像是熊熊烈火,在支撑着她疲惫的身子,让她不倒下。
风裹挟着雨后的寒意拂过,沈秋辞微微眯眼,握紧了手中的布巾,脚步未曾停歇。
可等她刚到了木屋门口,费力打开了歪斜着的门,却听到一道轻佻的嗓音突兀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