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楼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幻想过无数次,周祁锐和自己一起走在巴黎街边的样子,从夏天一直到冬天。
夏天的巴黎,日风和煦,塞纳河也是最美的时候,她可以和周祁锐一起坐在河畔的咖啡馆里,一起看着窗外的旅人,也可以一起坐在船上看着河边的景色。
冬天的时候,温度不算很冷,埃菲尔铁塔下会积攒一层薄薄的细雪,她可以和周祁锐一起并肩走着,手上捧着一杯刚刚买的热可可,臂弯里捧着的是从街边奶奶那买来小礼物
想着想着,姜楼意识到了什么,忽地笑了一声,“我们快点走吧,时间不早了。”
再怎么想,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梦想和现实是存在差距的,这之间的距离可能是一层薄纱,也可能是一条塞纳河。两岸的距离,不是靠想就能拉进的。
然而,等姜楼来到Rita家的时候,却发现她家里已经有人了。
姜楼认识他们,是Rita的父母。打了声招呼,姜楼尴尬地闲聊了几句,以Rita不在她就先回去了为万能借口,退了出来。
“Rita!你怎么不告诉我你爸妈也在啊!”姜楼刚出小区就蹲在路边打通了电话。
Rita也愣了一瞬,拧眉:“他们怎么来了”
随后一声轻微的叹息,Rita有些难办:“不好意思啊,今天可能需要你自己去找个酒店住了,等我处理好我爸妈我再通知你怎么样?”
姜楼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安慰了几句,告诉她:“那我先去找酒店了,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记得和我联系。”
电话挂断,姜楼站起身的时候,脑子晕了一瞬,踉跄了两下,被周祁锐稳稳借住了。
接着,严厉的语气从头顶传来:“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没好好睡觉,还熬夜?”
姜楼心虚反驳:“没有。”
但对方俨然不信。
“跟我走,住我那儿去。”说着,周祁锐就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走。
被他拽着,姜楼心里莫名地堵。以前从来没有管过身在巴黎的她,现在突然出现,还一副为了自己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让她感激吗?
这样的想法很矫情,姜楼心里清楚,但就是觉得委屈,以前没有做到的事,现在突然出现,不会觉得太晚了吗?
咬着下唇,姜楼将手抽回,站在原地不动。
手掌中的温度迅速抽离,周祁锐怔愣转身,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但仅仅一秒,他就回到了原来的平静模样,与寻常无异,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强硬,现在倒是柔了下来:“怎么了?”
姜楼受不了他这幅样子,这一瞬间,好像这几天积攒的情绪一起涌了上来,明明这一切都和以前一样,明明一切都是可以习惯的,但她现在竟然迫切的想要得到什么。
“你工作完了直接回去不就行了吗?”姜楼低着头,语气干巴巴的,有些生硬,“为什么要来找我,为什么要管我的事?你以前从来没来问过”
“四年,整整四年,你都没来找过我。”
“是的,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成年了,成年人要为自己做出的选择负责,也要忍着咽下每个结果,这是你教我的。”
她忍了,她也走过来了,也习惯了醒来的时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人与事,甚至连文化都是那样的陌生。
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姜楼都想过,或许在再经过一个街角咖啡馆的时候,拐角的时候能看到他站在那里,说接她回去……
又或许,在又一次从父母抛下她的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她打开手机,在昏暗的租房里能看到一个来自他的未接来电。
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经过了无数次咖啡馆,久到身上染上了一层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美式的香味,久到自己渐渐接受了美式的味道,久到她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
回国的时候,她确实害怕见到周祁锐,但是姜泽先一再请求,她为了那点亲情选择靠近,重新步入了来到他的身边。
她害怕的从来不是周祁锐,而是那个会依赖他的自己。
如果自己哪天又燃起了心里的期待,又会对着未来产生不切实际的希冀。
如果自己又一次狼狈的崩溃。
她害怕自己这幅样子。
“我都习惯了”视线逐渐模糊,姜楼稳住呼吸,压抑着,声音沉闷:“你只要和以前一样,沉默着,让我继续习惯不就行了吗?”
反正不管什么时候,他的样子都是平静的、冷漠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自己强求,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稍微施加点小恩小惠她就会忍不住相信,忍不住偏心。
每次崩溃的都是她,而她根本找不到周祁锐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