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却是捂着唇低低咳着,不看一眼她的帕子。
崔黛归的心中一时便有千百个针在扎着,难受极了。
“抱歉。”她垂下头,口吻丧气极了,“你骂回来罢。”
“骂回来?”顾晏止住喉间的痒意,深吸口气道,“崔黛归,你口不择言骂完了,却还要我也骂一遍人?”
“那你。。。。。。”崔黛归也不知该怎样,“那你想怎样?银子,还缺银子不?我借你。”
顾晏本已经平息下来,一听这话又是一阵气血上涌。
怒极了他反而笑道:“崔黛归,你的真心值钱,我的就不值钱了?”
“那你想怎么样!”崔黛归脑袋烦闷得紧,干脆破罐子破摔,“我确实说得过分。。。。。。歉也道了,你若不满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况且,她说的本就是实话!
“罢了。”顾晏挥挥手,挽住袖子站了起来,“你的脾性如此,我也非今日知晓。你既不想——”
“什么脾性?”崔黛归一听心头火起,先前在家中陈嬷嬷的那句嘀咕又在耳边回响,“我什么脾性?你把话说清楚!”
她可不是前世比不得那郗姑娘,今生还是比不得么!
顾晏简直开了一回眼。
他忍不住蹙起了眉,挽住衣袖的手掌也是捏得死紧,看着眼前这个下一刻就能提到砍了他的姑娘,他竟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头隐隐有怒气在振动,可他竟奇迹般地感到平静。
或许,这一刻的她,才是他早就设想过的?
边关苦寒之民,哪里能日日风花雪月抚琴吟诗?
他忽而一阵心安。
这张牙舞爪的生动模样,实在太多年没见到过了。
不管是会稽还是上京,大夏的子民们,总是那么“知书达理”,尤其是繁华之地的权贵上等人。
曾经他和他的家人们不是就心生向往?
后来才知,知书达理有什么用,不如嬉笑怒骂的粗狂蛮民。
顾晏不由笑了起来,这笑意起初微淡,慢慢却是延至眼角眉梢,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愉悦,倒把对面的崔黛归看得一惊。
“你。。。。。。你没事吧?”崔黛归感觉自己背后有些冷。
顾晏摇头,轻声道:“今日对错难辨,既然你道了歉,那我也道个歉,如此就算扯平了。”
“等等——”崔黛归睁大了眼睛,“你要道歉?不是,你在道歉?”
顾晏点头。
崔黛归提着心便倏地放下,斜瞟他一眼,嘟囔道:“哪有人是这样道歉的。”
顾晏却是听到了,他问:“那该如何道歉?”
“哄人啊,夸人啊,说些好听的啊,都可以。”
顾晏于是沉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