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晏不置可否。
他只是出了端礼殿见到崔黛归孤身一人走远,想起还有话要同她说,这才估摸着她的方向抄近道等在这里。
至于她鬼鬼祟祟所谓何事,他却懒得管。
“昨日之事,倒叫我想起来,”顾晏道,“前日长公主忽然被逐出宫,可是同你有关?”
提起此事,崔黛归却是蔫了下来,“她是受我牵连。”
“长公主也知男宠之事?”
崔黛归点点头。
顾晏便道:“驸马许廉已经宴请海运上下官员,又同码头几大漕帮见过,运粮之事十拿九稳,说好的一千两钱,你预备何时借我?”
“额。。。。。。”这几日麻烦事接踵而至,崔黛归哪里还记得借钱的事?
她讪讪道:“近来手头紧珠钗都买不起了,金银楼新出的蜻蜓点水步摇坠了一水的碧玉碎石,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可好看了,学生实在眼馋得紧,还想问先生手头是否宽宥呢。。。。。。”
“。。。。。。”
虽早有预期,听到她如此厚颜无耻,顾晏还是一阵无语。
“先生?”崔黛归见他既不说话也不让开,不禁拿伞戳了戳他的伞面。
她可还有要紧事呢。
成串的雨珠瞬间倾泻而下,抖落在地溅起水花,将他的衣摆打得更湿。
顾晏低头拂了拂,感觉到里衣也有些浸透,不禁蹙眉道:“长公主近来不太好。”
被皇帝逐出宫,当然会不太好。
不用他说崔黛归也能想到。
“许廉又打了她。”顾晏垂眸,“这回打断了腿。”
崔黛归手指倏地收紧,油纸伞微微一晃。
细密的雨丝被风裹挟着飘进来,打在脸上冰冷极了。
想起那日娴水阁外长公主苍白着脸递出的手,崔黛归抿了抿唇,道:“多谢先生告知。”
她的声音极轻,轻的仿若一片飘在半空的云,不能落在实地,也不能升至天边。
垂在一侧的手指却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上好的锦缎被揉出层层褶皱。顾晏看在眼里,忽而有些后悔告诉她。
他突然问道:“在胸口藏了什么?鼓鼓囊囊的。”
崔黛归一愣。
继而迅速抬手抱紧了胸口,将那卷手札按得死死的,“做什么?登徒子!看人胸口天打雷劈!”
顾晏本是转移她注意力,却不想竟惊得她如此反应。
倒真生出几分好奇,“观其形并非环佩饰物,刚硬不足而柔韧有余,书稿?画卷?”
说着伸出手去,竟是要当场拿出来看一看。
崔黛归怒得一跺脚,“此乃私物。。。。。。女子亵衣!你也要看?!”
说着一转身慌忙窜入左边的甬道,只一句“学生告退”的声音透过雨雾传过来。
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眼前,顾晏才收了面上笑意,缓缓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际。
天边云层厚重,细雨之后,更大的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一道闪电划过,天地霎时透亮,他微微一怔,方才竟忘了陆徽之托付的事。
看了眼崔黛归消失的那条甬道,他略微一思忖,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