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知道她是蓄意要烫他。
他一个大男人,竟要算的这般细!
“卯时之前,你老老实实将这奏疏复原。”顾晏哼了一声,指向案桌前的太师椅,“就在这里。”
“便一笔勾销。”
“那方才公主要帮你抄,你怎么不干!”崔黛归气急。
那么厚一本,起码有二三十页!
顾晏道:“因果有常。”
崔黛归瞪了他一眼,想着待会陆徽之或许还会回来,实在不想同他纠缠下去。
她一屁股坐下,抬手未受伤的右手,用力地在桌上翻动。
抄就抄,就当练字了!
顾晏瞧她一副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却是搬了公主先前坐的椅子,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谷梁传》,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屋内一时只余沙沙的写字声,间或一两下翻书的声音。
抄久了,崔黛归的手渐渐酸痛起来,她才抬起头活动活动脖颈,便听到顾晏在案上敲了起来。
“就知道催!催瘟神啊!”话音刚落,她一愣,面色古怪起来。
“你才是瘟神!我可不是!”
对面正低头看书的顾晏便忍不住勾了勾唇,到底没再敲了。
接近掌灯时分,崔黛归将将抄写完,她只觉脖颈都要抬不起来了,朝门前望了望,依旧不见陆徽之的身影。
她不由有些失望,却又忍不住想。。。。。。他是仅对自己这么好,还是对所有人都如此?
这个问题扰人心绪,偏偏没有答案。
她摇了摇头,又问顾晏,“宫中为了先蚕礼,明日便要派嬷嬷来教我们规矩礼训。。。。。。我是不是可以请几天假了?”
说着抬起受伤的左手。
顾晏正快速看完奏疏,确实是抄的一字不差。
他头也不抬,淡淡道:“要请假需得提前遣人报备。”
“哦!”崔黛归不由雀跃。
有长泰在旁虎视眈眈,又有鸡蛋里挑骨头的寿安在,她不想去学那劳什子的规矩!
等回到西暖阁时,众人已经用过晚膳了。
关边月却拿了个油纸包过来,笑得神秘,“这可是我偷偷藏起来的,黛姐姐快吃罢!”
一打开,竟是半碟子泛着油光的麻辣鸡丝。
崔黛归笑得眉眼弯弯,“多谢月妹妹啦!”
关边月甚是高兴,不知从哪又掏出一个馒头,献宝般道:“还是热的,黛姐姐就着鸡丝吃!”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崔黛归忍不住隔空亲了一下。
惹得关边月笑出声来。
两人便这样在烛火下,一个吃着鸡丝馒头,一个喝着清茶,间或谈笑两句。
夜色沉了下来,眼见宫门就要下钥,隔墙的甬道上满是太监宫女匆忙的脚步声,关边月便起身告辞。
崔黛归送她出门后,一回头,却瞧见帐子后面一个黑影。
她陡然一惊,就想快步退出门去,不料那人却两步越过她,哐当一声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