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黛归叹道:“这借钱虽好借,可就怕被人拿去做些不正当的营生,最后落得一片好心助纣为虐,还要惨糟连累,岂不令人心痛?”
“。。。。。。这也是人之常情,顾大人以为呢?”
顾晏便笑了下,走近两步到她面前。
夕阳西沉,坠入地平线另一面,先蚕坛上已是一片浓蓝雾霭。他从这昏暗中走来,又高出她一个头,站在崔黛归面前时,更浓暗的阴影瞬间笼住她整个人,带来一股沉沉的压迫感。
她不由抓紧了身后的栏杆。
“我并非刺探你隐私。。。。。。”崔黛归呐呐道,“借与不借、说与不说,都在你!”
“怎么不借?”顾晏淡淡道,“我要购置些东西。”
他说着俯身过去,在崔黛归耳边轻声道:“崔姑娘既不怕掉了脑袋非要弄个清楚,那顾某也不妨详细说来,这一千两是要。。。。。。”
崔黛归心中登时一个咯噔。
她急急后退,不想身后无路可退,脚后跟陡然踢在栏杆上,一股钻心的痛袭来。她的手本能抓紧,“刺拉——”一声,指甲在栏杆底部留下一道长长的划痕。
“掉脑袋的事你可别找我!”
崔黛归忍住疼跳将起来,从顾晏旁边迅速溜走。
“我没钱!我很穷!”
顾晏看着她逃也似的快步下去,摇了摇头。
他确实缺钱,可如何犯得着找她借?
她不过是坏过他的事,有些嫌疑在身,可。。。。。。仅是有些嫌疑罢了。
他转过身来,垂着眼睨着面前的巨大香鼎,目光晦暗。
这是太后用来上香供神、敬天法祖的。通体赤金打造,表面细细镌刻了百兽,俱是栩栩如生,一同托举起香鼎最上层的腾龙舞凤,繁复的祥云纹贯穿其间,一片吉祥繁盛之貌。
而在香鼎内部看不见的地方,阴刻着整个大夏的城池河山,寓意大夏山河百姓皆受上天庇佑。
。。。。。。不知有没有西沙城呢?
顾晏淡淡注视着那香鼎,似乎要看清楚里面的一纹一划——尽管在昏昏天色下,那里是一个漆黑的窟窿。
“等后日出宫了我清点清点,凑够了再拿给你。”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脆而俏丽的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崔黛归终归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不知何时又去而复返。
她璀然一笑,“方才忘了一件事。”
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簪递过去,“这是阿姐托我转交给你的,收着罢。”
顾晏垂眸看着她手上那枚古朴简素的玉簪,不说话。
若他没看错的话,那玉簪分明片刻前还在她后脑勺上待着。
而崔御鸾,只怕此刻正苦心钻研着如何讨太后欢心,将自己指给李瑾呢。
这是。。。。。。同那副画一样,又借了崔御鸾的名义来接近自己?
他莫名想到了那次青云观中的情药。
那是她无意中着了暗算,还是,也借了崔御鸾的手将计就计呢?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隐在这将暗不暗的夜色里,让人瞧不出里面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