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嘴角牵出无奈的弧度:“打招呼。。就是没得商量。”
荣湛低着眼眸喝咖啡,令人看不清表情:“冒险是值得的,我和编辑必须做出选择。”
“你也是医生,你知道没有必须要做的决定,”江沅抬起腿,坐在了桌面上,以一种俯视的视角观察荣湛的神色,“因为钟商吗?”
荣湛搅着咖啡,半天没吱声。
这类型的沉默就相当于点头承认。
“我都有点后悔了,应该阻止钟商来找你。”江院长的眼神温和而深邃,藏着几分无奈,也有几分释然。
荣湛将咖啡杯推远,抬起眸子,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就算钟商没有来,我也有这样的打算,你可以提前察觉到。”
江沅的眸中闪过遗憾,用半开玩笑的语调道:“是的,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以为你会永远留在研究所,毕竟这里的人都是你感兴趣的,我们是最佳拍档。”
“江院长太恭维我了,我是心理治疗师,你是科学家,我主修心理和灵魂,而科学证明了没有灵魂,我谈人生的意义,你说人生没有意义,只是人类进化的过程,我们在很多案例上会起冲突,有些观点当然可以讨论,但我们绝不可能成为搭档。“
话音落,荣湛点了点桌上的研究资料,随后摊开手表示无奈。
江沅满眼赞同与欣赏之色:“你说的都对,事实证明过无数次,可是我们之所以成为好朋友,不就是因为我们有冲突吗?我还是希望你能留下来,你属于这里。”
荣湛的脸颊泛起笑意:“你舍不得我?”
江沅盯住他的眼睛,停顿两秒才道:“你说话越来越像编辑了。”
荣湛微微一怔,垂下眼眸思索,嗓音压得很低:“我本来就是他的一部分。。”
江沅听到了,意味深长地轻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抱着和解的心态,我是完全赞同的,我确实舍不得,害怕失去你这个朋友。”
和解,有那么容易吗?
荣湛心生一股烦躁,夹杂着忧愁,像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表现。
“去找陈教授。”
好半晌之后,江沅坚定又不失和善地说:“编辑料到你会有这种想法,他让你去找陈教授,只有你们的老师可以稳住局面。”
。。。
荣湛是行动派,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付诸行动。
时隔一天,他整装待发,坐上开往市区的轮船。
陈教授知道他要来,提前安排好接待室,煮一壶香喷喷的咖啡,用熟悉又温馨的安全氛围迎接他。
师生许久未见,免不了要寒暄一番。
荣湛半蹲在陈教授的轮椅旁,握着对方干巴巴的手,倾诉着多日来的惦念。
他也是头一次对老师产生这样强烈的亲切感,打破了以往固有的师生距离。
“老师,所有人都劝慰我去谅解编辑,可是我作为隐形人格被欺骗二十几年是事实,您告诉我,在我还没有了解事情全貌的情况下应该原谅他吗?”荣湛以一种极其缓慢沉重的语气说,“会产生什么样的效应,真的就心安理得了?”
陈教授低头与他对视,语重心长道:“他是在乎你的,不然早就重洗记忆,就像以前那样安稳的生活,或者创造一个更合心意的人格。”
荣湛无法理解:“什么叫在乎我,他只关注他自己。”
“你就是他,”陈教授一字一顿地强调,“他一直在保护你,准确的来讲,他在用另一种方式保护自己,一个从未受过身心摧残的自己,他羡慕你,也会产生嫉妒,但更多的是爱护。”
“什么意思。。”荣湛的心脏像裂开一道缝似的难受,他的眼神变得恍惚,“他怎么可能羡慕我,一直是他在掌控局面,他是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至少面对我,他可以为所欲为。”
陈教授立马摇头,不同意这种论调:“他确实是个贪玩的孩子,做过许多错事,可他对你是小心翼翼的。还记得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吗?危险来临时,他在瞬间就做出决定把你隐藏起来,直到最后逃脱魔窟才让你重新回到现实,他毫不吝啬的把光明交给你,不愿让你承受非人的痛苦,他想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没受过伤害的自己活着,一个拥有美好童年的荣湛。”
荣湛慢慢松开老师的手,额头搭在轮椅扶手,盯着脚下的地毯,不受控制地湿了眼眶。
老师柔声安慰道:“听话,别和自己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