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邻居
苏闲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那种梦境中切骨摧心般的痛有如实质,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甚至觉得从左下颌蔓延到脖颈、肩膀上的可怖狰狞的烧伤也隐隐作痛。
但他的伤早已经痊愈了,这般如蛆附骨的痛楚,不过是心理作用……苏闲看了眼时间,又躺了一会儿,实在没了睡意,就起床去洗漱。
这房子是他伤好出院以后新搬的,好多东西都还没添置,显得房子里空空荡荡的。
不过他也没什么兴致添置东西布置,这里于他而言,不过是个睡觉休息的地方罢了。
苏闲以前的工作都是围着陶然转的,他在陶然的工作室,负责摄影拍照、写文营销方面的工作。
如今他和陶然一拍两散,属于无业游民,昨天刚面试了一个叫“吃瓜娱乐”的营销工作室,他还挺满意工作的内容和地点,薪资也还好,就是不知道对方面试上他没有。
苏闲一边想着事,一边洗漱完,换好衣服,然后随手在衣柜上拿了个帽子戴上,又裹好围巾,出门去买吃的。
这个小区临近望舒中学,有不少美食,尤其小区对面一排商铺几乎都是早餐店,苏闲家家吃遍,选出了心里的第一——千里香小馄饨。从此天天光顾,雷打不动,老板都认识他了,一见他来,不用他开口,便招呼老板娘:“大碗的香菇猪肉馄饨,加香菜。”
唯一的缺点就是饭点人多。
苏闲看了一圈店里,发现只一个年轻男人对面有空座了。他走过去,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男人等的馄饨也还没好,他原本低头在回信息,听到有人问话,便抬起了头,看向对方的眼睛。
然后愣了一下。
落座的男人很瘦,五官瘦得脱了形状,脸色苍白得没什么血色,似乎是因为太冷了,所以小半张脸都缩在围巾里,漆黑透亮的眼睛也透露出一股病人特有的冷寂的神色。
薛展垂眸,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冬日里天寒,男人搓了搓手指,露出的一截手腕上皮肉薄得就像一张纸,裹着他突出来的手骨,又因为皮肤白,所以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
薛展心里惊诧这人瘦弱得有些病态了,却礼貌地移开了视线,继续看微信中的信息。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薛展道了声谢,拿勺子搅拌了一下汤汁和馄饨,正舀起一个准备吃,抬眼就对上男人的目光。
男人并没有在看他,也没有看他碗中的馄饨,只是目光放空,无焦距地散落,空空洞洞的,看向的……或许是他身后的墙壁。
这样的目光,薛展曾经见过。
那是他隔壁班的一个学生,他曾经在走廊被对方神情恍惚地撞到过,所以对那个孩子当时的眼神印象格外深刻。
第二天,他就听说对方在家里跳了楼。
后来警方调查,通报此事是由于父母长期对孩子施以家暴,给孩子造成了严重的心理创伤,才造成了悲剧。
尽管这件事过去已经一年多了,也与学校无关,但它仍旧如同一层阴影,蒙在大家的心头上。
再见到类似的神色,薛展心头一惊,主动开口道:“要喝豆浆吗?”
苏闲迟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对方在和他说话。
他有些不解:“什么?”
薛展起身,去接了两杯热豆浆过来。
苏闲看看陌生的男人,又看看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豆浆:“…。。。谢谢。”
他这是被人搭讪了?
老板把馄饨端了上来,冒着热气的馄饨散发着食物独有的香气,苏闲神色放松下来,又朝老板道谢。
薛展见他神情总算沾了点人气,心头也是一松。
“你也住附近吗?”
苏闲点了点头,没有接话,然后舀起一个馄饨,略微放凉了一些,一只手往下压了压围巾,然后低头吃了。
薛展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或许只是他多想,或许对方确实遇到了什么难事。但直接问“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又过于唐突,恐怕对方会把他当成神经病,或者觉得被冒犯……
他搅拌了一下碗里的馄饨,也组织了一下语言:“我只是问问。”
“我叫薛展,就住对面小区。”他笑了笑,继续道,“这个馄饨铺来的大部分都是熟客,我也常来,还是第一次看到你。”
“我刚搬来半个多月。”苏闲打量了他一眼,神情没什么变化,“我最近也天天来,还是第一次被搭讪。”
这话和语气听起来都并不那么友好,但薛展却像是没听出来。
他说:“我平时上班时间早,今天放假了。”苏闲又低头吃了个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