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进低声道:“通三堂。”
他说完又补充:“王爷和纯……何姑娘也在那。”
他没再尊称一句纯小姐,昨日的沈玉姝也许会高兴,但今日的沈玉姝却是一点波澜也未起。
她只关心秋兰怎么样了、还有意识吗、伤得重不重。
通三堂在二进侧小院,沈玉姝步子快,苏进都要小跑几下才追上,不过片刻便到了堂外。
沈玉姝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春凳上,生死未知的秋兰。
她眼睛顿时就红了,跌撞地跑过去扑到秋兰身边:“秋兰!”
她身上全是血,和衣服混在一起,破烂的、完整的布料,全糊成一团,像她的血肉一样,找不出块完好的。
沈玉姝心都快碎了,哭都哭不出声音。
她和秋兰一同长大,何曾让她受过这么重的伤。
“对不起,都怪我。”沈玉姝抽泣着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沈玉姝怪自己中秋宴不仔细,如今害得秋兰受这么重的伤。
秋兰眼睛轻颤,却没有太多醒来的迹象,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说话。
沈玉姝想,也许听不见也挺好的,全无了知觉,也不用醒着受皮肉之苦。
“你可知你错在哪。”
身后传来一道平直的声线,与那夜他说——“做好你分内之事,安安分分的”时,一模一样。
冷硬、平直、不近人情。
就这么一句话,就轻飘飘打散了沈玉姝满腔的怒意。
沈玉姝轻轻吸了几口气,敛去眼底的情绪,轻握了握秋兰的手,然后慢慢站起身。
眼里的泪随着动作扑簌落到下巴尖,清晰了眼前原本模糊的事物。
爹,你看,这就是你说不错的人。沈玉姝平静的想着。
她抬手顺势抹去下巴的眼泪。
沈玉姝转过身,一双灵动的鹿眼此刻丝毫不含情绪地看着尚琢:“送秋兰回主院。”
“现在。”她说。
尚琢看了她半晌,眼底情绪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道:“苏进。”
苏进“诶”了声,蜷起身走上前来。
“送去主院。”尚琢不带什么情绪地说着,像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就像惩罚无足轻重、救人也是顺手为之。
沈玉姝待人素来还算温和,即便何之纯这般她难称得上一句厌恶,但尚琢是个意外。
她看见尚琢,就像看见厨房里落下的肉类,放过了一个寒冬,生出了恶心的味道、爬满了作呕的蛆虫。
“可是太医已经……”苏进纠结的话音起了个头,又在瞥见尚琢冷厉的面色时,尽数咽下去了。
“来人,送秋兰姑娘回去。”他乖乖敛声,招呼着人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