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之,”余锦安心下难安,既羞愤又生气,“余锦棠,进来!”余锦棠原本在外面还洋洋得意,听见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喊吓了一跳。进屋后只见余锦安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而余晚之坐在一旁。“二哥,怎么了?”“怎么了?”余锦安紧盯着她的脸,“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推谁下水?”余锦棠心跳漏了一瞬,咬牙道:“是她推我下水,下人们不都说了么。”余锦安没错过余锦棠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她眼神闪躲的那一下,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给你三姐道歉。”余锦棠:“凭什么?!”啪——余锦安在桌上一拍,他气得够呛,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了,捏起余晚之的袖子往上一掀。“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余锦棠看着那指印神色一呆,养在庄子上的疯丫头,倒比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姐还要娇气。“谁知道是谁抓的?”她硬着头皮说。余锦安和余晚之冷冷看着。无人应她,余锦棠越发心虚,“是……是我抓的没错,是她拉我下水,我不会泅水自然抓着她不放。”余锦棠抵死不认,可她的反应已经给出了答案。余锦安:“道歉!”“我不!”“我让你道歉!”余锦棠一下哭了出来,抽噎着说:“我就是不喜欢她,凭什么她有一段好姻缘,我就得配家世低微的许家公子,还有她一回来,连哥哥都不疼我了。”“你简直无理取闹。”余锦安气急,可看见余锦棠哭成这样,多少还是有些心软。正僵持着不知如何是好,余晚之开了口。“二哥,我头有些疼,我可以回去了吗?”余锦安皱着眉,“多半是着了凉,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想必快要到了,今日这事,二哥……”余晚之打断,“没关系。”走出房门,余晚之在门口稍立了一会儿,听见屋内余锦安压低的斥责。“我没在三妹面前责骂你,是给你留些颜面……”后面的夹杂着余锦棠的哭声,再听不清了。余晚之看向地上跪着的坠儿,“走吧。”适才余锦安拍桌子的动静那样大,院中跪着的下人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坠儿起身,扬眉吐气地冲着其余人哼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她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话憋着难受,“小姐,这事就这么算了吗?”余晚之头也不回,“你觉得应当如何?”“当然是给她两巴掌了。”坠儿作势挥了两下手。“打了她有什么好处?”坠儿心直口快,“心里舒坦呀。”“实为莽夫之举,除了心里舒坦,我什么也得不到。”余晚之说。“这倒是。”坠儿想了想说。余晚之笑了笑,“扇两耳光算什么舒坦?逞一时之快得不偿失,留一线余地,有她加倍还我的时候,那才叫舒坦。”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她懂。过犹不及这个道理,她也懂。如今她孤掌难鸣,往后要想府上生活下去,多一个人向着她,她在府上的日子就好过一分。余锦安和余锦棠一起长大,感情非她能比。要让余锦安愧疚,却不能太过,过了那个度,人就容易逆反,反倒会让人觉得她咄咄逼人,倒不如留个余地。余锦棠会矫揉造作装可怜样,难道她就不会么?戏么,她自问演得不比余锦棠差。坠云这副身体的确是差了点,大夫诊过脉开了方子,余晚之喝完药就睡,次日醒来也不见好,头反倒是又沉了几分。此事余锦安摁得紧,家中长辈知晓他们回府后相继请了大夫,只当夜露过重染了风寒,丝毫不知落水一事。余锦安坐在床榻边的椅子上,“我昨夜已狠狠斥责过锦棠,她也着了风寒,已承诺待她痊愈之后来给你道歉。”余晚之弯了下眉眼,眼神干净纯粹,“没关系的二哥,四妹应当也不是故意拉我下水的。”听者有心,其实说者也并非无意。余锦安勉强地笑了笑。他心里何尝不清楚,拉下水可以说不是故意,但之后的栽赃嫁祸却是实打实的故意而为之,他也是时至今日才知道,向来乖巧懂事的四妹竟也有这样的一面。“你不怪她,我这个做兄长的却不能由着她胡来,让你受这委屈,届时她来道歉,你只管收着。”余锦安今日还要办差,稍坐片刻便离开。余晚之靠在床上想了想,忽然侧头唤人,“坠儿。”“在的在的。”坠儿跑进屋,绕过屏风站在床前。余晚之上下打量着她。坠儿年纪不大,身量却挺高,她是从庄子上随余晚之回府的丫鬟,府上已经过了春秋裁衣,身上的衣裳是从库房取的,没有适合她的尺寸,穿在身上短了一截,手腕脚腕都露了出来。见余晚之一直盯着自己看,坠儿局促地缩了缩,想把自己尽量缩进这窄小的衣裳里,主要是她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大好看。余晚之不禁笑了,“你没着风寒?”坠儿举起手臂,“没着,我身子骨强健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