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初一,鲁国公府的门口扎了爆竹,守门房的小厮喜滋滋捂着耳朵,躲在红漆廊柱后抻着脖子看。爆竹碎屑如花瓣飘落,将旧岁驱赶后,大奶奶杜丹琼噙着笑转身,往国公府内走。
新春佳节,外出半月有余的国公爷谢韫已归家,谢老太太的身体也渐渐好转,杜丹琼从早起开始,唇角就没下来过。
杜丹琼先是趁着空隙将府中下人集齐在一起,言明下人辛苦,她这个做当家主母的都看在眼里,每人各加了些银钱做赏赐。又将阖府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迈着脚步往谢栯的院子里去。
刚走到门口,就与踏出寝屋的谢栯撞上了。
杜丹琼扫谢栯一眼,蹙眉:“你这额上怎么回事?何时受伤了?”
谢栯昨夜回来时,吩咐萤石将食肆打包的点心送去苍云斋,自己则是先回了房。
站在铜镜前打量额上那道蹭伤片刻,世子爷独自站在房内笑出了声,笑自己竟已悄无声息有了改变,倘若是以往,他定然要生气。
可这次他竟觉得异常高兴,就好像为了护着陶霁而受伤,是件多了不得的事儿。
这样想着,索性便也没管这道伤口。
见杜丹琼盯着看,谢栯摸摸鼻子:“没事,就不小心蹭到了。”
杜丹琼敏锐察觉到儿子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她转眸去看谢栯身后的萤石,萤石被她一看,心中发怵,连忙将头低下。
这更不对劲了。
杜丹琼微眯双眼:“萤石,世子今日何时起身的?”
萤石下意识道:“回大奶奶,世子昨夜子时才回来,卯时末就起了,拢共没睡几个时辰,还练了半个时辰的剑,世子。。。。。。”
!!!
萤石嘴快,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说到后面才反应过来。
世子平日懒散,最早也不过是辰时半刻起过一回,更别谈还会早起练剑了!
杜丹琼阴恻恻笑了:“哦?世子真勤奋,昨夜出去拿个点心竟拖到子时才回来,萤石,世子又去哪里走鸡斗狗了?”
萤石嘴巴一闭,不再吭声了。
谢栯无奈叹气:“母亲,你倒像是在审犯人了。”
杜丹琼逼问:“那你倒是说,昨夜去了何处?”
一连几日的好天气,暖日当暄,谢栯嫌氅衣搭在身上厚重,便只穿了一身烟青色圆领袍,矜贵气质浑然天成。他皮相生得好,但往日跋扈又不讲理,杜丹琼总觉他看着有些碍眼,可今日却看着尤其顺眼,少年眉眼含笑,那些浮躁与倨傲被彻底收敛起来。
见躲不过,谢栯只好坦然:“我有喜欢的人了。”
杜丹琼:“。。。。。。”
???
萤石悄悄抬眼瞄谢栯一眼,暗暗在心中给他竖起大拇指。
被谢栯这话一惊,杜丹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眸底尽是探究之色:“是哪家的姑娘?”
谢栯微笑:“母亲见过,那日在金光寺,穿天青色衣裙,头上簪着蝴蝶缠花,编了辫子,眉心点桃花,长得尤其漂亮的姑娘。”
他描述得极其细致,饶是杜丹琼记不住,也被迫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