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总会觉得,这人面上冰冷,心肠却是再热心不过了。
这辈子,她不会再给自己自作多情的机会了。
虞明窈低头,漆黑的睫毛似蝶般振翅欲飞。
旬考有条不紊进行,第一门考策论。
不愧是范老夫子,第一题就给了众人下马威。
题目是现下朝廷争议颇深的户籍改革,如何安置饥荒下流离失所的难民,能否将难民统一编制成册,由各州县统一安置,以工代赈。
谢濯光看到这题的瞬间,脑子中闪过的却是虞明窈那张垂头敛目、柔顺万分的脸。
这题,连他这种三岁启蒙,被各位大儒指点过的人,都觉得棘手。
他不认为虞明窈一介闺阁女子,素来天真爱使小脾气性的人,能够交出多好的答卷。
现下,裴尚玩笑似的一场赌局,已经将她架于火中,骑虎难下。
谢濯光虽不喜她总用那种眼神望着自己,但这人固然招摇惹眼,也不至于被人当个笑话一样嗤笑。
有史以来第一次,谢濯光在旬考时,晃了好一会儿神。
旬考一共考两日,第一日是卷考。
策论共三题,虞明窈望见题目,居然觉得还好。
上一世,她总担心考试考不好,会让外祖母脸面难堪。自家已经有个哥哥,平日不爱读书了,她不能也这样。
她总是挑灯夜读,用功程度不比男子少。
说来也是要感谢裴连珠,若不是她总缠着谢濯光问这问那,自己那时脸皮那般薄,不可能问得出口。
给同窗解答疑难,谢濯光总是分外耐心,窗子外的光打在他侧脸上,让他整个人就像一尊青玉佛像,整个人都发着光。
她在那时,就已芳心暗许。
两人成婚之后,初始谢濯光除了晚上歇息,会来暖玉阁,平常时间都在他那,在书房。她有时会鼓起勇气去送汤。
情浓之际,他会把那些她原本并不感兴趣的诗词歌赋、治国之策,一句句揉碎解释给她听。
他一丁点也没自己当寻常女子。
他会手把手教自己射箭。
会握着她的手腕,让她临摹他的字迹。
所以,虞明窈总觉得,自己跟这人是有情的,并不是旁人看到的那般情分淡薄。
墨黑的考题映入眼帘,虞明窈凝神,一道道答下去。
直到交卷,仍分外顺畅,思绪不曾有过堵塞。
情浓不知情深,缘尽方知情浓。
虞明窈也是这时,才察觉自己上一世是有多爱慕这人。
为人子女、作为兄妹,她都远不及许多人,但唯独在做他谢家妇,虞明窈不觉得自己有亏欠。
一日考完,虞明窈依旧淡定从容,颇有前三甲的风范。众人见她这样,有鼓起勇气上来打趣者。
“明窈这是已知晓结果,破罐子破摔了?”
“打算顶替前三甲中的哪一个?”
“今儿的题还看得懂不”
虞明窈抬眼,还未说话,虞锦年向前轰人。
“走走走,你们这群黑心肝的都走!净欺负我妹妹。”
“就是,不许这么说我窈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