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裴尚不但耳根子通红,连脖子同上颚相连那一截,都露着层淡淡红晕。
看得她又想逗他了。
“哎!”裴尚抬眼瞪了她一眼,眼神恼怒。
“再不回去,家里人就要生疑了。我可不想挨训。”
他口哨一吹,在山坡下湖泊旁转悠吃草的马,撒蹄就奔向他们俩。
虞明窈坐上马,蓑帽被她捻在手中,身后裴尚刻意跟她拉出好大一段距离,跟来时很不一样。
这也多亏她骑术好,要不然,就裴尚这幅恨不得离八尺远的架势,颠簸之中,她还不得早跌下马去。
一路无言,这难得的沉静,搅得虞明窈也好奇起来,怎么好好一个话痨变哑巴了?
“你这是筹谋回去怎么告状?”
她祸水东引,刻意不往真正想知道的方向问。
果真,话一出,裴尚立即炸了。
“怎么可能?我一团好心,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顾不得男女大仿,就想将她拽过来,同他理论。
肌肤相触之际,两人下半身紧紧挨在一起,虞明窈终于明白这人在避讳什么了。
流氓!
她不是什么都不知晓的女子,可以同碧珠一般,天真无邪问尚哥哥怎么随身携带一把匕首,硌着她了。
她只能将羞涩压下,一点点用缄默,将这段暧昧无限拉长的时间度过。
终于来到先前老马不肯再走的地,两人看到那匹马仍在悠闲转身,不约而同皆松了口气。
裴尚似屁股下有块烧红的烙铁一般,立马下马,将一拉就要死不活的老马,拽了过来。
“你坐这匹吧,它不喜被男子骑。”
见虞明窈还睁着一双柔波泛滥的眼,盯着自己看,裴尚低头,粗声粗气补充道:“女儿家轻,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
其实他话音一落,虞明窈就想像往常一样捉弄他,问他你以为我想的是什么原因。
可先前那一幕,实在太尴尬了。
尴尬到即使虞明窈想找补,她也忽略不了,裴尚现即使不是前世那个头戴红花、打马游街的俊美青年,即使背脊清瘦,不似成人孔武有力,他也是一名男子。
两性之间,天然就具有吸引力。
这一点,她比裴尚那个愣头青,懂得不知深哪去了。
仍是同一条路,归来不似来时疾。马儿一路晃悠,两人的心,也渐渐恢复平静。
除了躺在青草中的惬意,虞明窈忘了白日里一切,包括那个吻。
她的心,渐渐浸入红尘,又超脱红尘,变得平静柔和。
虞明窈想,自己回到江南,应该能波澜不惊、好好度过余生。
“谢谢你,裴尚。”
眼见距离借马的地越来越近,虞明窈扯起嘴角,对裴尚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这……这有啥。”
面对心上人的道谢,裴尚一下有些结巴。他颇为狼狈将目光转过去,违心来了一句:“你欢喜了就好。”
其实裴尚根本不想说这句。
一路上,他有好多话想说。譬如,你真的想好要回苏州了?真的不上学了?真的……心悦那人吗?
他还想叮嘱她,莫为了不值当的人流泪。虽说女儿家是水做的,可流泪就是流精血,泪珠掉多了,不再流的时候,人也就陨了。
他好想叫她换个人心悦,看看旁人,看看……自己。
袅袅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落日彻底沉入黑暗,周遭寂静无声,裴尚仍停在原地。
他手上紧紧攥着那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