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自打进了京都,最想的就是回家么?”
说这话的虞锦年,衣裳敞亮,精神气十足,虽仍一身绷带,手被裹得严严实实,但丝毫不见同昨日的狼狈。
他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关切。
“兄长,我……”
虞明窈抬嘴,话刚开了个头,一股突如其来的酸涩,让她继续不下去了。
她没办法搪塞这世上最关心自己的人。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对彼此的了解,深得不能再深。
她做不到全然抛却上一世多行的那段路,那段路,已经在她身上烙下深深的痕迹。
外祖母看出来了,虞明窈不相信,虞锦年作为一母同胞的兄长,会一点窥不到踪迹。
他是个马大哈,可在关心自己一事上,向来心细如发。
只是自己没说,他便当不知罢了。
“我……”虞明窈垂下头,素来明艳的脸庞,透着一股苍白疲惫。
“有些话,我想同你说,但我不知该如何说起。”
“那就不先说。”虞锦年明亮的双眸凝视着她。
“妹妹,你只用一生欢愉,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父亲去之时,曾握着我的手说过的,锦年是男子汉,以后保护妹妹的重任,就交给锦年了。”
一说起亡父,虞锦年匆忙转头,不让自己红眼的模样,落入虞明窈眼帘。
虞明窈看出他的思念,她也想说,自己也好想双亲。
时间隔得太久,双亲的面容,在她脑中如同隔了层纱一样,隐隐约约风化模糊。
双亲走时,她未曾及笄,再度回首,她已不单纯是虞家女,还曾是谢家妇。
岁月如此残忍无情,虞明窈此刻心中却忽地生了一丝庆幸。
只要回了江南,命运便可拨正,重回应有的轨道上。她可以同寻常闺秀一样,整日簪花郊游,风花雪月。
活得张扬明媚。
一路无言中,学堂到了。
虞明窈跟着虞锦年前脚刚踏进学堂,后脚怪叫声立马迎面扑来。
不知哪个促狭鬼从哪弄些彩色纸条,虞明窈一抬头,彩纸如同花雨落了满身。
底下哄闹的人中,裴尚打头,只见他嘴里含着个口哨,正领头怪模怪样喝彩。
他身旁,围了满满一圈翻阅记录赌资簿子的人。
“恭喜锦年兄一雪前耻,胜利在望,说不定今儿,就能收到一笔丰富的银两。兄准备怎么谢我们这些好心人呐?”
隔着数尺,裴尚刻意提高嗓门怪声怪气道。
他这话说完,虞锦年恰好走至自己的书案前。
要是往常,虞锦年听了这等浑话,不说对骂回去,好说歹说也得来几个白眼。
今日,顾忌到是最后一日上学,不想徒生事端,虞锦年虚虚一抬眼皮,略过裴尚。
“借过。”他扒开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粗声粗气道。
这反常的举止,让裴尚不觉“咦”了一下。
他将目光放至虞锦年身后的虞明窈身上。
只一眼,裴尚的心,就被紧紧攥住一样。
昨日这人胳膊伤了,煞白张脸,都能咬牙顶着额上的冷汗,拉弓射箭,怎么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