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性子实在闷了些,不似次子那般没心没肺,更不似幼子这般会哄人。
尤其这两年渐长,他城府愈发深沉,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同他说话也得思量再三。
云阳县主一时竟怎么都忆不起他幼时的模样。
仿佛,他天生便如此。
可偏偏这样一个人,当初在沈家获罪时,竟不知从哪儿弄出来一封婚书,说父亲在世时,早与将他与沈氏指腹为婚,说沈氏早已是裴家妇。
她得知消息时,先帝赐婚的旨意已送到府中。
她难以置信地将那封婚书翻来覆去瞧了几十遍,上头的字迹确实是她亡夫的不假。
云阳县主至今都未想通,这纸婚书究竟是打哪儿钻出来的,就连她这个当娘的都不知。
问他,他仍是一贯的话少:儿子自有道理。
有什么大道理她不懂,她就只知天底下断然无儿子瞒着老娘娶亲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一罪臣之女!
云阳每每想起,心里仍堵得厉害。
她按捺住心底的不满,心平气和地问:“沈氏醒了?”
裴珩颔首,将小妻子的病情简要复述一遍。
云阳县主微微蹙眉,“平日里瞧着不声不响的,为着不让夫君纳妾就要死要活罢了,如今还弄出个离魂症!”
裴珩摩挲着右手拇指的玉扳指,神色淡淡,“只是不小心跌倒罢了。”
这话,云阳县主一个字都不信。
前些日子,她同沈氏替要给长子纳妾一事,她当时还应得好好的,谁知转头就出这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到底是边疆长大的,教养比不得帝都的贵女。
只是,这话实在不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最要紧的是子嗣!”云阳县主劝道:“如今你素宁表妹也搬入府中,她虽新寡,但也未生养过,给你做贵妾也不算埋没你。”
原本以为长子会如同上一回那般答应,谁知却听他淡淡道:“如今沈氏得了离魂症,儿子实在无心思想这些。”顿了顿,又交代,“沈氏如今得了离魂症,并不知娘家流放一事,还请母亲传令下去,让府中上下莫要在她面前说漏嘴。”说完,撂下手里的茶盏起身告辞。
直到脚步声消失在院中,云阳县主回过神来,问自己的陪嫁婢陈嬷嬷,“他心里是不是为着沈氏怨我?”
他是主君,这府中上下哪个敢不听他吩咐,他特地让自己传令,摆明是怕自己在沈氏跟前说漏嘴!
“怎会!”陈嬷嬷不禁笑了,“这满帝都,再也寻不出比咱们大公子更加孝顺懂事儿的郎君。”
“我心里自然明白他再孝顺不过,只是,”云县主叹了一口气,“前几日我说要为他纳妾,他明明应得好好的,可方才你也瞧见,沈氏这一病,他立刻又改口。”
“大娘子受伤同县主有什么关系,”陈嬷嬷安慰她,“更何况,公子也不小了,跟前至今没个一男半女的,这也怨不得县主着急。”
这话说到云阳县主心坎里去了,说到底还是沈氏无能,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说得是,”云阳县主不悦吩咐,“你明日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反正,她就不信,这跌一跤还能跌出个离魂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