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两人之间尚且朦胧,如今竟已?然?有了肌肤之实。
五年光景,御花园历经多?次修葺增建,现下看来,确实透着股子物是人非的意味。
林鹿没?提灯笼,好在今夜月色甚明,石子路旁也设有石灯柱,让人足以看清脚下、夜兴游园。
湖边风起,林鹿拢了拢身上披风,沿路朝更深处走去。
“……扎……该死……老……”
转过一道弯,林鹿恍见湖畔坡下隐有火光,还伴随着嘁嘁咕咕的人声。
大半夜鬼鬼祟祟,会是什么人?
林鹿犹豫一下,还是提步往那走去。
“……扎死你、扎死你!该死的老东西,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湖石后的草地上斜放着一盏提灯,微弱灯光照亮了一个蹲在地上的窈窕背影。
“你是谁?”林鹿蓦然?出?声,诘问道:“在这做什么?”
那人吓得短暂地“啊”了一声,浑身猛地一抖,似乎还有甚么物件脱手?而?出?。
“你你你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儿啊?”仓幼羚腿一软坐在地上,忙不迭回身向后蹭了几步,直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往身后藏,“我我我…本宫是灵嫔,你你……你又是何人?”
仓幼羚穿着一件夜行斗篷,兜帽随着动作脱落,露出?一张媚态天成、朝气灵动的绝色容颜来。
林鹿面无表情地拾起灯笼,往前一举,看清确是其人,居高?临下地说道:“奴才是司礼监太监林鹿,不知?灵嫔娘娘夤夜在此……”又将手?中灯笼往她身后照了照,“若奴才没?看错,娘娘莫不是在行巫蛊之事?”
仓幼羚慌忙将那草人胡乱往自己怀里塞。
“那么多?针,娘娘也不怕扎着自己。”林鹿冷冷揶揄。
“要你管!”仓幼羚心虚地凶了林鹿一句,被细细的针鼻戳了几下又赶忙拿出?来,烫手?山芋般拿也不是扔也不是,恼羞瞪向林鹿:“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大坏太监的小?狗腿子!”
林鹿垂眸盯了她半晌。
“你……你说话啊!”仓幼羚被他看得直发毛,一骨碌从地上站起来,她个子不似苍族人,甚至在周人女子中也算娇小?,站在林鹿面前还需微微仰视着他。
“拿来。”林鹿摊出?手?掌。
“什么……?”仓幼羚愣住。
“人在宫中,又非我族类,娘娘须得万事谨慎。”林鹿不想跟她浪费时间,伸手?捞过仓幼羚手?中的稻草娃娃,“这东西在后宫可是大忌,就?算娘娘自恃盛宠,也不该如此随心所欲,以后可不许了,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仓幼羚咬着下唇,看着林鹿矮身下去,将草人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拔去,再从灯笼中借火,将那干草制成的人形玩偶烧得一干二净。
火光中,一条白布贴在娃身正中,依稀可辨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沈延”二字,随着火舌舔舐缓缓消失。
仓幼羚不说,林鹿也没?问,权当什么都没?看见。
谁还没?个苦衷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仓幼羚歪着脑袋,也知?道林鹿这样做是在替她着想,不由放下了戒备。
“没?有为什么,”林鹿收敛眸意,抬脚将草地上一点灼烧过的痕迹碾去,“奴才做事随心,不想有污糟事弄脏今夜这样好的月色罢。”
仓幼羚抬头望了望,明月高?悬天幕,光华清辉莹润,果真是极美的夜景。
“夜深了,灵嫔娘娘没?什么事就?回吧。”林鹿调转手?柄,意图将灯笼交还给她。
“你是一个好人。”仓幼羚抱臂观察林鹿,没?接灯笼,笃定?地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林鹿脸色古井无波,收回手?柄正正提着,静待仓幼羚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