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新帝今夜最后?批阅的?奏折正是来自林鹿——述清要务,继而请辞——沈清岸允了。
而身为?司礼监掌印、兼任东厂提督的?林鹿,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已经死了。
这夜之后?,沈清岸力排众议旧事重?提,为?二十余年前林家谋逆一案平反,替先帝发罪己诏,在史书重?重?填了宣乐帝一笔丑事,又自掏腰包修墓建陵、立衣冠冢厚葬其一家。
从此香火供奉不?断,冤魂有了安息之地,其中?,林剑泉之妻牌位端端上书“祈岚”二字。
因此,如?今现存于世的?,乃是当年林府幸存的?唯一血脉,林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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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煦,某山中?。
一黑一白两匹快马于山道疾驰,所?过之处无不?蹄声闷响、尘土飞扬,二位骑客纵马英姿飒沓如?流星。
直行至尽处悬崖,方扯起缰绳勒马。
马咴长嘶中?,二人停在原地,距崖边不?过数尺却依旧面不?改色,闲适神态颇有一番洒脱侠气。
眼前日照重?山,淡淡云雾氤氲层林,呼吸间满是自然清甜之气。
“累不?累?”沈行舟解下水囊,开了盖递向林鹿。
林鹿摇头,半眯着眼睛眺望山景,接过水囊“咕咕”灌下两口,又递回给沈行舟。
正当沈行舟低头将水囊盖子扣紧,林鹿不?知何时转了目光,忽然探过身子在沈行舟脸上亲了一口。
故意亲出十分响亮的?巨大声响。
沈行舟无奈莞尔,放好水囊,抬起一双被日光映得极亮的?眸子,“我也爱你。”
林鹿听到满意的?回答,甜滋滋弯了嘴角,整个人沐浴在明媚阳光下,白瓷般细腻的?肌肤仿佛透着光,将他本?就仙姿佚貌的?容颜衬得更为?活色生香。
一时间,看得沈行舟只觉周遭大好山景恍若不?似人间。
“阿舟,阿舟,再?往前,会到达何处?”林鹿有一下没一下顺着身下白马鬃毛。
“我不?知道。”沈行舟回神,很?老实地说道。
“笨蛋。”林鹿小声嘟囔,面上仍是笑意,虽前途不?知通向何处,他却半点儿?不?担忧。
“阿鹿若想知道,待下个山村我便去?问问。”沈行舟说着,摸出帕子,沾着林鹿额上细密汗珠擦了擦。
“不?必,”林鹿乖乖任他动作?,有些孩子气地道:“我根本?不?想知道。”
说罢,像是被自己逗笑,嘿嘿笑了两声。
自离开兴京伊始,林鹿再?也不?用熬心?费力分析那些近的?、远的?、未发生的?、待发生的?无数事宜,所?有自降生以?来围绕他左右的?仇恨与苦难,皆随“司礼监掌印”身份卸下而尽数远去?。
此生余下时光里,他只须做好自己。
他将前半生所?获一切全部留在了京城,谢绝各方好意,唯独与沈行舟同行。
虽漫无目的?,却胜在自由随性,两人都十分享受互相陪伴、再?无旁务打扰的?日子。
“好——都依你。”沈行舟也笑,在林鹿笑得微微鼓起的?面颊上轻轻捏了捏。
“都依我?”林鹿仿佛不?信似的?重?复,睫羽一眨,偏了下头:“去?哪里都依我?”
“去?哪里都依你。”沈行舟眼神专注而温柔。
“做什么也依我?”
“做什么也依你。”沈行舟不?厌其烦,一字字重?复肯定。
他不?再?是太监林鹿,他也不?再?是六皇子沈行舟,彼此之间仅剩彼此。
但,亦是彼此拥有彼此。
“那我要你……一直一直陪着我,直到变老死去?,就…葬在同一个墓穴里。”
“好,你说什么全都依你,只愿阿鹿与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