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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日。
夜里星月乱坠,商策独坐帐内,将虎符反复置于月光下──是早存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商策听脚步知是苏霁川,起身踱步至案前,铺开一幅地图,“你那边如何?”
苏霁川难得掩去平日的不正经,神色微凛,沉声道:“已派人悄然探查过了,那鬼哭沼沼眼底的确有泉眼暗道,只是地势复杂,贸然进入恐有不测。”
商策手指轻点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北临定会在此设伏,妄图困我于绝境。”他眼也没抬,嘴角微扯,“如今形势复杂,监军一味阻拦,我们只能中计。”
提拔商家,却又层层设局。
不知那人所做意义究竟为何,更像是打压──他对商家带有敌意。
这么多年却一直暗由商家军发展壮大,太过矛盾。
如若商家输,谁又能抵抗北临军?
苏霁川皱眉道:“兵力悬殊,况且围兵之法,正面交锋,胜算不大。”
商策略带忧虑:“我们必输无疑。或许必须折军,作为输局。”
这鬼哭沼看似绝境,或许是反败为胜的关键。
苏霁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担忧,商策看向他继续道:“李猛可能有问题。军饷骤然损耗与他脱不了干系。他骤然倒戈,必然是收了好处。明日我率大军佯装正面强攻,必中包围,介时我将潜入沼眼,北临人以为我死了,会有人趁乱逃出,放出假消息。”
以虎符为信。
虎符在烛火下闪着摇曳的光。
苏霁川放在手里把玩,一边啧啧称赞,做得还蛮真的。
五更打更声遥遥传来,商策吹熄烛火。
晨光漏进窗棂时,案头已不见虎符踪迹。
唯有镇纸旁的铜兽摆件在曦光中泛着光,兽口中衔着的玉珠,不知何时转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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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霁川在岸上打了个哈欠,嘴上嫌弃道:“策儿让我好等──你说说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般狼狈模样?”
话虽如此,脚下却快步上前,急着伸手将他拽出水面,不掩关切。
只待商策上岸后,苏霁川这才发现他肩上的伤,脸色瞬间凝重起来:“你受伤了!”
商策强撑着,脸色发白:“无妨。”
商策身上的污泥经河水冲刷得差不多了,但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不住地往下滴着水,在初春的寒风中,冻得人嘴唇发寒。
苏霁川连忙扶着他,让他靠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他快速撕开商策肩上的衣衫,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这么深的伤口,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商策咬了咬牙,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没时间管那么多,先回去,北临那边刚放松警惕,我们得尽快回去部署。”
等回了苏霁川提前安排的住处,商策一袭玄袍凌乱不堪,大片血渍自肩胛蜿蜒而下,洇透了衣衫。他眉头紧蹙,冷汗簌簌滚落,痛意瞬间蔓延全身。
苏霁川看他如此也不再多言,迅速为他清理伤口、敷药、包扎。
烛火摇曳,将室内二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苏霁川一袭月白长袍,衣袂随着他急切的动作微微晃动,眉头皱得更深,忍不住指责道:“策儿,此次行事太过莽撞,这箭再偏几分足以致命。”
商策额间布满细汗,刚欲开口,却猛地一阵咳嗽,身形晃了晃,一手撑着床沿才勉强稳住,他虚开口:“可曾瞧见李猛的踪迹?”
苏霁川拧紧眉头:“未曾,如你所见,此次军饷莫名亏空之事,的确是他所为。大半军饷为他所毁,背后之人当真下如此心狠手辣。”
商策又抬眼看他,“事成?”
苏霁川手上动作不停,“成了,那凌武是个衷心的,想来你的死讯已经传遍北疆了。如今局势波谲云诡……我们要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