孱弱妇人垂下眼,还没来得及答话,张大娘先急急开口帮忙辩解:“不是的!秀琴前几日根本没出门,怎么会帮着杜老大呢!”
“张婶莫不是闲来无事彻夜盯着,”沈大夫人阴阳怪气地冷笑:“不然怎能保证杜娘子不会夜半出门?”
“你闭嘴!”张大娘狠狠啐了她一口:“再如何也轮不到你个丧良心的看热闹!”
喝退面色涨红的沈大夫人,张大娘才回过头来继续解释:“蒲老大你也知道,我们两家住得近。
我老婆子用大半辈子的清白脸面作保,柳沈两家出事的时候,秀琴可是一次都没出去过,晚上也是如此!”
她搓了搓自己的衣角,努力把事情说得简洁明了:“我家大郎摔断了腿,我怕他起夜不方便,就刻意睡得轻了些。
上月下旬有虚云禅师的祈福法会,秀琴侍佛虔诚,朝暮课诵,彻夜不休。杜家的木鱼声连着数日自亥时响到次日卯时,不光是我,左邻右舍皆可作证!”
这话一出,堂外果然又有几人应和,皆是家住葫芦巷的县民。
原来,从上月二十开始,杜家邻里们都曾被杜家彻夜不停的诵佛敲击声扰过清净。
然而心思质朴的乡邻们都对杜娘子心怀同情,体谅她是关心则乱,便谁都没有上门挑刺阻止。
没想到这番好意忍让,竟能为杜娘子留下证明清白的一线生机。
这大概也算另一种佛祖庇佑吧!
张大娘轻拍杜娘子的手背,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蒲老大,秀琴自从嫁到杜家,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都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就杜老大那种没良心的货色,就算真有荣华富贵的机会,也不会想着拉扯他婆娘。
这次的事情,秀琴是真的不知情!”
如此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蒲老大微微颔首,显然是听进去了。
然而老谋深算的大都头心细如发,思索片刻才再次确认道:“张家的,你仔细想清楚,八月廿八的申时三刻,八月三十的亥时一刻,八月三十一的申时前和子时后,杜娘子都在家中?”
这四个时间分别是柳、沈两家收到两封绑匪信的时间和真凶能去北城门破宅取赎银的节点。
正如周行露和裴烬讨论时所说的,这次绑案节奏极快,非单人能力所及。
而据柳小娘子、师姨娘的描述和最后发现她们的地方,绑匪应是赶在事发前,将她们送出尚未戒严的城门,藏在虎豹山附近的废弃山洞或屋舍里。
而从两人被掳的地方到虎豹山,来回起码要两个多时辰。
细算从人被掳走到第一份绑信送达各家的时间,不难发现,城里定有人是绑匪也就是杜老大的同伙!
而如果这同伙是杜娘子,那么她在那段时间内,绝对无法留在家中。
“在家的!”张大娘肯定道:“八月廿八那日,我记得真真儿的。团团刚走没一天,我怕秀琴一个人待着太难过,就想去看看她。
结果正好碰见她在院里腌咸菜,我们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等我走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按如今的天色,太阳落山的时间起码要在酉时一刻之后了,而柳家早在申时三刻就收到了消息,如此看来,确实不可能是杜娘子。
“还有八月三十一晚上,三更梆子敲过,有只野猫打翻了我家院子里晒鱼鲞的竹箩,闹出好大的动静。
我起身去收拾的时候,正好看见秀琴还在跪经。”烛火晃动中,人影佛声清晰可闻。
有了张大娘的力保,蒲老大看向杜娘子的目光温和几分:“杜家的,那你说说杜老大为什么要绑走你?
你又可否知晓,他的同伙是谁?”
朱红门外卷起腥风,‘明镜高悬’金字匾额下,记录案情的文书讼纸被吹得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