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咱们有幸与陛下同场科举,想想也觉得与有荣焉!”
大家脸上纷纷开始有了笑容,刚才的沉闷和愤怒一扫而空,如烟飘散。
李昭宁静静地看着远方的身影,突然感受到裴砚破空而来的目光,遥遥地与她四目相对。
她突然有些恍惚。
阳光太亮,她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自心头发端,四肢也渐渐有了融融暖意,好像这时太阳才真真正正地照到了李昭宁的肩头。
*
第二天早上,晨光熹微的紫宸殿里,大臣们三三两两聚成一堆,各自讨论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浩浩荡荡、风风火火的科举终于落下帷幕,李昭宁也成功地向读书人证明了她的能力,因此,往日沉寂的眼神,也纷纷开始望向空无一人的龙椅,期待着那个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一直到朝阳初升,大殿上都静悄悄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大家看了看天色,虽未到时辰,但那位陛下从来都是勤恳早到,难道今日……要迟到?
与此同时,皇城之内,御书房中。
烧了一夜的烛火只剩几滴残泪,正丝丝缕缕地垂在烛台上,如凝固的水滴。
书房内十分安静,一身紫衣的太监安坐于轮椅之中,他对面的堂上,坐着身穿淡黄色龙袍的李昭宁。
“怎样?”李昭宁问。
陈崔看了看李昭宁,端过身侧的茶盏,悠闲地用盖子刮了刮碗口,斜着茶盏抿了一口,缓缓闭上双眼,眉目间都是清淡的笑意:“不愧是南诏的国宝……确是好茶。”
李昭宁不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陈崔。
陈崔又品了一口,才悠悠地扯起唇角:“就是这安神药,太浓了些。”
李昭宁眨了眨眼睛,将惊讶与错愕尽数掩去,淡淡道:“节度使年纪大了,应该多休息。”
陈崔轻轻一笑,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看向远处:“是啊,老了……”
他盯着鲜红的太阳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李昭宁,却没有在她眼中发现什么情绪。
平淡,从容,沉静如水。
莫名地,陈崔想起了裴砚的眼神。
他突然噗哧一笑:“你且去吧……这安神药,注定是会让老身,睡一整天了……”
说罢,他便往轮椅后方靠了靠,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神色安详。
李昭宁站起身,向门口走去,经过陈崔身边时,既无停顿,也没有投过来任何目光,只有一阵微风,掠起陈崔额角的碎发。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又轻轻地被关上。
门外,李昭宁步履轻快,脚下生风;门内,风停气住,静得似乎没有任何生人的气息。
阳光照不到的暗处,轮椅上静默的老人的唇角弯起一个极大的弧度,连眉毛都连带着舒展开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阴鸷和狠厉,缓缓响起:
“小皇帝啊……我在与不在,并无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