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要是知道小姐不回去绣花,而是偷偷跑去看男子聚会,一定又会罚小姐跪两个时辰的祠堂的。”凝竹后怕地说道。
她家老夫人一向严苛,上次小姐不过是同永安公主多说了两句话,她便罚小姐跪了一晚上的祠堂,而且还不给小姐软垫。那娇嫩的膝盖在坚硬的砖石上跪了好几个时辰,第二天起来时又青又紫,甚至被石头划破了口子,流了好些血,养了许久才没留下疤痕。
“罢了罢了,你我还是快些回屋吧。”闻清檀拽着她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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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的聚会氛围极好,后来闻瑾便又思忖着再举办一次。
“还是上次的那些人吗?”吃饭时,闻清檀状似无意地问起。
“自然,那些都是哥哥的好朋友。”闻瑾不疑有他,答道。
崔慈斜睨了女儿一眼:“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吃饭,贺寿图什么时候能完工?再过十日可就是太后的寿辰了。”
“快了,”闻清檀的语气不似刚才那般高兴,声音低沉下来,“明日拿给母亲过目。”
“那便好,”崔慈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鱼,“多吃点,娘记得你最喜欢吃鱼了。”
闻瑾看着母亲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
正准备继续吃饭的崔慈发现他神情异样,随口笑着问:“怎么了?”
闻瑾干笑了两声:“娘,您是不是记错了?檀儿不爱吃鱼的。”
唇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崔慈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她“啪”地一声放下筷子:“怎么可能?她明明从小就爱吃鱼,我这个做娘的还能记错了不成?”
沉默的闻清檀吃掉碗里的鱼肉,鼓起勇气低声道:“您记错了……”
“反了天了?”崔慈猛地拔高声音,“你们兄妹二人今日都要顶撞我不成?”她扭头狠狠瞪了闻清檀一眼,“你小时候说爱吃鱼,长大了怎么又变了?变来变去变个没完,我又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再说了,吃鱼对你身子好,这点我哪里说错了?从小到大我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一瞬间,闻清檀觉得自己不应在食桌上坐着吃饭,而应该在祠堂里跪着听母亲的训话,那样才更符合当下的场景些。
“娘……”闻瑾小心翼翼开口,“你也别说妹妹了,怪我怪我,是我考虑不周全,没能盯着厨房做些大家都爱吃的饭菜。这样如何,一会儿我——”
“她这般挑食都是你惯的!”崔慈的眼刀扫向试图做和事佬的闻瑾,“我看你们两个人今日成心要气死我!”
闻瑾张口还想说什么,但他忽然感受到妹妹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是,母亲说得对,是我二人今日顶撞母亲,该罚。”闻瑾低头,不再争辩。
见他们这幅乖乖低头认错的模样,崔慈气消了些:“你们将《心经》给我抄上两遍,晚饭前送来,没抄完不许吃饭,记住了吗?”
得到肯定回答的她心满意足地拿起筷子,给闻清檀再夹了一块鱼肉,笑眯眯道:“娘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你,檀儿乖,多吃点鱼肉。”
闻清檀夹起碗里的鱼肉,囫囵嚼了两下,便全咽了进去。
有根刺,卡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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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瑾很快便在家中举办了第二次雅集。
闻清檀趁着母亲午睡的时候,又悄悄跑到亭子底下转了一圈,却没发现上次那个身影。
她有些落寞地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谁料绕过回廊,她寻觅的那人正有些着急地在原地打转,似乎正在寻人。
见着有人过来,裴蕴之终于松了一口气,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冲闻清檀行礼:“抱歉,敢问姑娘可是闻府中人?小的乃庄国公世子的随侍,奉侯爷之命去往书房取东西,奈何侯府太大迷了路,不知姑娘可否为小的指一指路?”
“他们在那边。”闻清檀有些慌乱地避开他的目光,侧身为他让出一条路。
那人再度作揖,高兴笑道:“多谢小姐。”言罢,他便准备沿着闻清檀所指的方向离开。
眼看着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回廊,闻清檀鼓起勇气,叫住了已经转身欲走的那人,小声道:“那个,请留步。”
裴蕴之重新转身:“小姐有何吩咐?”
“你、你叫什么名字?”闻清檀的心跳不知为何越来越快,震如擂鼓的心跳声几乎快要将她吞没。
对面那人温柔一笑,拱手作揖道:“在下,裴蕴之。”
风过柳梢,鸟雀啁啾,檐下挂着的纱帘随风翩飞,裴蕴之的身影在朦胧的纱帘之后若隐若现,一身旧衣难掩他霞姿月貌的风姿,恍若梦中。
十六岁的少女,头一次尝到了心动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