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庶之别,一字之差。
白璎璎夜以继日煎药,喝药,身边的老嬷嬷天天将“姨娘要母凭子贵”挂在嘴上。
至于言朝兮满身污秽,她是向来不管,只在宋端娘与言荞要见这小姑娘时,才妥善为她洗一洗,抱过去看两眼。
言朝兮年幼时躲在假山,看江家伯父道言荞仕途坦荡,与他溜须拍马。
“言荞,你这般不世麒麟之才,更该有位郎君继承。”江伯父如是说道。
言荞喝得醉醺醺,直念“好”。
言朝兮会识字了,她便仰着头告诉言荞:“阿爹,若我是小郎君,你会带我骑马,在母亲面前为我夹菜吗?”
言荞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缄口不语。
后来言朝兮才明白,自己的出生,无关乎她是不是小郎君。
只要她存在一日,都是横亘在宋端娘与言荞心上的一根刺。
他们越是相爱,言朝兮就越是碍眼。
而言朝兮十二岁生辰时,她第一次察觉到心中隐秘的欢喜。
即便,无人宣谈。
言朝兮半宿没睡,却神采奕奕,她清晨起身后便收到了一只檀匣,里面静躺着一对凤垂明珠簪。
送檀匣的是静尘院的鹦枝姊姊。
“大姑奶奶说,姑娘曾念过她髻上这只簪好看得很,便与言姑娘作生辰礼。”
言朝兮把檀匣放置在枕边。
她想一夜长大,及笄。
像梦中的宋端娘一样晨起描眉,轻绾青丝,手边是零零碎碎永远也看不完的银钱流水。
宋嘉澍送的则是从张在竹那赢来的一套乌鹭,而宋老太君挠不过宋栀宁的撒娇,送来了一件曦华锦制成的披风。
因为言朝兮曾在宋栀宁生辰时夸过她那袭曦华锦所制的苕荣色绣金披风。
总有人记在心底。
今日是个好天气,宋栀宁拉着言朝兮要去月华楼。
更准确的说,它如今更名为“沈楼”了。
依傍着绮罗江的琉璃妆楼,七彩的琉璃瓦在碎阳下熠熠生辉,楼内七层回廊阑干雕刻万花,重重彩纱帐浸在香雾中。
沈楼不仅卖头面首饰与妆点,还安置了千奇百怪的琉璃制品,诸如栩栩如生的琉璃生肖,插屏,花卉等。
往来妆娘或戴着百花雕镂的面具,跑腿伙计一袭青雘色短打,生来带笑。
客如云来。
言朝兮走上二楼,悄悄与帏帘后拨算盘的青袍书生苏慎打了个照面。
她不久就看中了一对琉璃海棠嵌明珠珠花,斟酌问了妆娘,对方报出的银两骇人。
言朝兮与宋栀宁相觑一眼。
她们若是在宋家做一辈子的老姑娘,不吃不喝,不发小丫鬟们银饷,再怎么攒也买不起嘛。
“两位姑娘,可要试试?”妆娘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