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与前面林孙二人所述一致。可是上官若眉心不展,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淑娘和韩小郎君,哪个是更好相与之人?”
钱老厨疑惑地望她一眼,半晌后才慢吞吞道,“韩小郎君在京城里一向有好名声。”
说罢,他又把目光移向窗外。
上官若与满脸不耐的李重翊出了庖厨。她埋头在自己的竹板上横飞笔墨,脑中思绪也不停,片刻后抬头问李重翊,
“韩小郎君一贯有好名声,这可是真的?”
李重翊抱臂扬眉,“是真的。此人是韩国公家的嫡出,排行第四。为了和几个庶兄争名头,他在京城里到处许金赠银,故而得了些好名声。想必这就是他向林氏贷钱的缘故。”
他的神情里写满不屑,似乎特别不齿该种行为。
上官若“唔”了一声,又转头低声吩咐差役了几句。此时,李重翊却被好奇心一磨,发问道,“你为何要问糕点之事?”
上官若以笔杆支颐,“小侯爷可还记得昨日现场的情形?下官曾言,现场怪就怪在特别割裂。韩小郎君处一地狼藉,而淑娘处整洁干净。”
“下官当时认为有两种可能。一,二人死去时间有差距。可是这一条说不通,若淑娘死在韩小郎君前头,那韩小郎君为何还会与她共处一室?若淑娘死在韩小郎君后头,那当时呼救的又岂会只有韩小郎君一人?”
李重翊皱眉思忖,“会否是韩小郎君杀了淑娘?”
上官若摇头,“下官认为非也。先不论二人没有明面恩怨,二人共处一室,如果韩小郎君要杀淑娘,多少会有争斗,淑娘的死状不会像这般安详。退一万步说,韩小郎君若是从背后偷袭,他的手中也应该有凶器。”
李重翊眸光一动,“若是韩小郎君先杀了淑娘,凶手再夺过刀子,杀了韩小郎君呢?”
上官若再度摇头,“下官也曾这么想过。实则非也,小侯爷想想,若是要从韩小郎君那里毫发无伤地夺过刀子并且杀了他,有嫌疑的那四人可有谁能做到?”
李重翊脑海中浮现出非老即弱的四人,确实没有正面夺刀的能力。
“因此,下官倾向于第二种可能,二人是同时死亡,但由于一样东西,死前状态不一。”
“何种东西?”
上官若嘴角轻轻上扬,“迷药。”
“迷药?”李重翊剑眉微微蹙起,“你是说,凶手给淑娘下了药,但没有给韩小郎君下药。所以淑娘死状安静,而韩小郎君却奋力挣扎。”
“不尽然。”上官若点头,眉间却又爬上愁意,“凶手应该给两人都下了药,不然难以杀掉年轻力壮的韩小郎君。不过因为某种我没想到的原因,淑娘对迷药的反应要大些。”
“正是因此,我才怀疑糕点里被动了手脚。”
此时,方才被上官若遣走的差役回来了。他拱手行礼,随后恭敬道,“江大人已经确认过了。在场的糕点屑中,既无毒药,也无迷药。”
糕点被排除在下药途径之外,上官若略显颓丧。不过她很快振作,将李重翊引至一个庑房,给他展示了自己在井底寻到的东西。
李重翊眼底微动,“这是……”
只见上官若双手揽住一捧破布条,布条是麻布材质,边缘整齐,似被裁剪。有些布条的边缘被火燎过,浅浅淡淡地抹有一层炭青色。
李重翊思忖片刻,乍然灵光一现,“是凶手!凶手杀完人后,身上溅有血迹,急于毁掉此身衣服,因此拿剪子毁去后,又引火烧了这身衣服。”
于是他吩咐差役,持此布条去询问楼中其他人。片刻以后,差役带来的回答,让二人再次堕入失望之中。
楼中无人识得此破布。更要紧的是,楼中杂役,多着这种素色布衫,连孙大娘、小牡丹、钱老厨等人也不例外。
再加上,这种素色布衫平平无奇,往往这些杂役换了衣服也没人注意。因此,那日晚上究竟谁人换下了染血袍衫,不得而知。
李重翊失望地松开手中布条,那些布条打着旋轻巧落下,被若有所思的上官若拾起。
线索又断了。
二人陷入良久的沉默中,上官若只觉得脑中有一条金色的线,那线如小蛇般滑溜,每次她一有个念头,就轻巧地从她脑中溜走了。
她默了默,还是决心顺着已有的迷药猜测,继续顺着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