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忠伯此刻就算再如何愤懑,也不得不先暂时压下。
他略微思索了一番,问道:“眼下快到申时了,若驾马车去和陵,怕是来不及,只能骑马了。你,撑得住么?”
风清扬点了点头。
于是,忠伯去府内牵了马来,两人急速往西飞奔,独留顾安在原地守着马车。
日薄西山,半个多时辰后,忠伯带着风清扬顺利到了和陵,来到瑞王府先王妃的陵墓前。
忠伯看了眼冰凉的墓碑,突然眼眶发红,喉头有些哽咽:“主母,我带清扬公子,来看你了……”
话到此处,却是欲言又止。
他随后忽而转身,踱步至两丈开外,只余风清扬跪在墓前,与其母私话。
风清扬掏出前日夜里写的祭文,一字一句,悲悲切切。而后,又从袖中拿出火折子,将祭文点燃。
随后三度叩首,行跪拜礼。
最后一拜,他俯身停了许久,方才起来。
火星暗淡,逐渐熄灭。一缕晚风吹来,将刚刚燃烧殆尽的黑灰扬起,四散开来。
不过一会儿,清冷的墓碑前,又变得干干净净,似是什么都未曾发生。
风清扬盯着石碑上母亲的名讳,久久不曾移动,终是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娘……”
“娘……你为什么不带我一同走,为什么非要留我一人,在这人间苦熬……”
“娘……我快要撑不住了。没了你,那里都不是我的家了。”
“娘……我,很想你……”
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逐渐模糊了视线。
风清扬虽是喉头滚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余下不断耸动的肩头和悲戚的背影。
烟霞入云,暮色渐浓。
陵园中,一只黑色的乌鸦“嘎嘎”飞过,停在了风清扬身前的墓碑上。它轻轻地啄了啄他扶在石碑上的左手指尖,温柔到发痒。
风清扬一时没忍住,不禁微微一动,乌鸦便立刻“哗啦”一声振翅离去,爪下却悠然飘落几瓣白影。待白影落地,仔细看去,却是几朵雪白的幽兰花。
幽兰花,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难道母亲的魂魄,依附在这乌鸦身上,看他在此,亦是思念不已,便忍不住特意出现,来安慰他的?
风清扬忍不住胡思乱想了起来,一时忘记了哭泣。
他轻轻拈起一朵幽兰,放在眼前,脑中如乱麻,眼神逐渐迷离。
微风吹过,指间的花瓣脱落,那朵残花便悠悠然飘到了地上。
落地无声,却似重锤,砸进他心底。
咳,是他糊涂了,他怎么会把这乌鸦当作了母亲呢?眼下这世间,又哪有什么魂魄、离体、附身之说?
脑中的美好幻想如泡沫一般破灭,风清扬的眼中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悲伤的情绪却如潮水一般奔涌袭来。
凉风吹过树林,带起了几片树叶,吹到了他面前,也吹散了他脑中的迷雾。
不对,几日前,他才与人谈论过这魂魄、离体、附身的妖邪之说,他怎么给忘了呢?
不过那日贸然询问,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后面他又突然病发,就把这事给搁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