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且慢,草民李地有状要告。”眼见同村的人被拉出去,李地从人群里硬着头皮站起来,脸上被血污糊了一脸,姜琦差点没认出来。
“行,那你好好给本官说说,叫你带着人在城外候着,怎么就打成这样?!”姜琦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冷着脸抬了抬下巴:“卫大夫先带人把里面的伤患移出来,别误了时候出了人命。”
“谢大人。”见姜琦还肯救人,李地稍微松了口气,带着满肚子委屈指着另一边的人:“好叫大人晓得,俺们刚从外头来,这群人就拿锄头胡乱砸过来,还拦着俺们不让去吃救济粮。”
李地在流民后面,当时候只瞧见榆县在外耕作的百姓拿锄头驱赶他们,下意识以为是当地百姓在驱逐流民,毕竟流民在这种荒年除了消耗粮食,□□粮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极其不受待见。李地原本也想把人群安稳住,只是无奈后面拦着不让流民去吃粮导致混乱加剧,把他也裹挟进去了。
“胡说!”
“放屁!大人,他在说谎!就是个千针扎烂嘴的不颠倒!”听李地这么一说,榆县百姓登时闹了起来,最开始打人的汉子摸了一把脸上的灰,捂着流血的胳膊就站起来叫骂。
“肃静!”姜琦没找到能当醒木的东西,干脆抽了六伢的刀砍在桌子上呵斥:“有状说状,还是说得打一遍才老实!”
那汉子打了个哆嗦,委屈的不行,三十多的汉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大人,俺们冤嘞!这些流氓从外头来,把俺们的地都糟践了,这种子才撒进去地里,就叫挖出来吃了!”
汉子摆头在对面的人群里找了一圈,拿手指着一个除了肚子鼓起,其他地方都是骨头的老汉,一脸愤怒:“就是他!他糟践的最多,伤了俺好多的种。”
姜琦按住太阳穴忍住怒火:“所以后头你们就拦着人不让去吃粮?”
汉子畏惧的缩了缩脖子,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回话:“大人,他们伤了俺们的地,还打了人,凭甚还叫他们吃俺们县的粮。”
向简悄悄凑过来,低声禀报:“大人,他说的不错。下官看过了,确实有些地被挖开了,只是也不是故意的,这些流民饿得实在厉害,忍不住了才去挖了路边的,其他地都好好的。”
这事闹的,真是稀里糊涂。
姜琦叹了口气:“此次事端皆尔等生起,诸位乡亲辛苦耕耘却糟了横祸,被尔等挖毁粮地,自该严惩驱逐。”
这话音刚落,底下流民面露惊恐,哪怕害怕旁边站着的衙役,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他们从山里下来,已经是断了粮,如今要是被驱赶走,那就真的没活路了。
“大人!”李地一急,面色恳切的跪下:“求大人开恩,俺们也是饿得狠了,俺们也是榆县的百姓,求大人开恩!不要驱俺们走。”
姜琦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转头看向耕农,点了点他脚下的锄头:“可哪怕被挖了地,也不是你们能随意拿着锄头挑起械斗伤人的理由。你们双方皆有过错,持械聚众斗殴,均应笞杖罚做苦役。”
见底下百姓都面露慌张,姜琦缓和了口气:“只是法不过人情,都是因为荒年,大伙食不果腹才闹成了这样。既然如此,便判李地等人在城中劳作,所得报酬均用作赔偿耕地损失和伤亡,你等耕农暴起伤人,本官会从你们的口粮中扣下三分之一,用作补给他们这些人的餐饭。”
“本官虽是父母官,但未能早做周全,亦有失责之处。本官会从粮仓每日再给治下所有百姓补一碗粮,尔等可有什么异议?”
这样一来,耕农虽然失了三分之一的口粮,但有流民劳作的赔偿和县太爷多补的一碗粮,算不上多少的亏损,而流民虽说得在城里劳作到赔偿完耕地损失,但每天都能拿到一碗的粮填饱肚子,还不用担心被驱逐出去,这比起在山里风餐露宿,食不果腹的日子好了太多。
见两方都认了判决,姜琦才示意六伢去把饭先放了。
向简捧着户籍册凑过来,一脸担忧:“大人,今日百姓之间闹得这般不愉快,可还是要让他们住在城南么?”
“住什么住。”姜琦头疼:“先在县衙西边找点破房子给他们先用着,回头我看看怎么安排这活。”
说是要李地他们劳作赔耕农损失,可就李地这伙人,大多缺胳膊少腿,能做的事情实在少之又少,而且县里到现在没有个稳定收支,总不能真把县里那俩肥羊跟赵家一样宰了。
姜琦抹了把脸,想来想去还是得先和北期军那边联系上,到时候开个盐碱工坊多少能补点出来。就是这盐碱的买卖不晓得能不能做成,能做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