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慈大师捏着苏稚鱼的肩膀,道,“慢慢来,就像我当年,也追不上师妹,后来,自然就学会了。”
苏稚鱼慢慢的一页一页翻着,仿佛看到了母亲年少时伏案书写的样子,拜谢道,“多谢大师。”
烛影为苏稚鱼镀上了一层柔和的侧影,神情恍惚之间,静慈大师仿佛又看到了音容笑貌犹存的故人,他竟有些恍惚,“稚鱼,我让小莲带你去住处,我尚还有事处理,今日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小莲和我开口便是。”
*
苏稚鱼走出丈室,却见裴同初正蹲在角落里,叼着狗尾巴草,无聊的看着墙上的鸟窝。
这人净不干好事,手里抛着石头,眼睛却牢牢锁住梁上鸟窝,跃跃欲试。
苏稚鱼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一把夺过石头,哐哐哐就扔到旁边的水池。
裴同初惊奇的打量苏稚鱼,却见她眼圈泛起淡淡胭脂色,似是刚刚哭过。
一句怎么了刚涌上嘴边,就被裴同初自己吞了回去。
刚才静慈大师的反应说明两人熟识,可能和苏稚鱼的身世有关?或者和她的母亲有联系?他没必要去冒然打听。
苏稚鱼不愿意说,他自然也不会问。
就像苏稚鱼所说,不必藏着掖着试探,坦坦荡荡对两人都好。
裴同初拿出手帕,将回廊竹椅上的灰尘擦得干干静静,“坐吧,坐着休息,站的久了也累,你要吃杏仁干吗?”
“来一块。要玫瑰味的。”苏稚鱼接过杏仁干,靠在椅背上,舒舒服服啃起来,“你身上怎么什么零嘴都有?”
裴同初倒了半杯水递给苏稚鱼,“我有时候回燎原山庄或者到槿城办事,小孩子要来讨糖吃,分给他们,一个个的,开心的一蹦三跳。”
苏稚鱼点点头,头也不抬的继续啃。
裴同初蹲在竹椅旁边,抬头看苏稚鱼吃的香,心中满足,露出温柔笑意,忍不住伸手摸摸苏稚鱼毛茸茸的头发。
苏稚鱼一惊,狐狸耳朵都差点蹦出来了。
裴同初面不改色,“要不要来点小肉干?”
“你是不是想来收买我?”苏稚鱼凶凶的瞪着裴同初,眼里满是怀疑。
裴同初把肉干给她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敷衍道,“好好好。收买你。”
“你是小皇帝,你是太奶奶,你坐着我擦的凳子,吃着我买的零嘴,喝着我倒的水,还要来凶我,是吧?”
“苏大小姐,裴二百的服务满不满意?”
苏稚鱼抬抬小下巴,挑眉看向裴同初,眼中满是娇矜,“凑合!”
裴同初乐了,蹲在地上笑的不停。
苏稚鱼莫名其妙,她是真的实话实说。
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苏稚鱼上辈子在苏家是千娇百宠的金枝玉叶,在太微剑宗是众星拱月的混世魔王,在瀚海云宗是高居云端的宗主夫人,不论众人在背后如何造谣编排,恨她恨得牙痒痒,明面上,谁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问一句好?
她给伺候她的人一句凑合的评价,谁不夸她知书达理?
苏稚鱼见裴同初还在笑,顿时恼了,“你再笑?老娘把你打成面瘫,这辈子你都得给我笑。”
苏稚鱼腾的从竹椅上站起,头也不回的走了。
裴同初追上苏稚鱼,拉住苏稚鱼的袖子,微凉长发不经意间扫过手背,是柔软羽毛,拂过心尖的酥麻。
苏稚鱼衣袖被拉住,回头,正好对上裴同初双眼。
是阳光下清澈透明的猫眼石,折出温柔遣倦的光,任是无情也多情。
裴同初的母亲有异域血统,因此裴同初的样貌极为凌厉俊朗,只盯着人看,都有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可他的眼睛却清澈温柔,中和凌厉,一笑起来,仿佛云雪初霁,冬日阳光温暖冰封雪原,任谁都会说,是位意气风发,温柔可亲的邻家少年郎。
苏稚鱼露出笑意,拉着裴同初袖子,踮起脚尖,漂亮的狐狸眼专注又认真地看着裴同初。
裴同初耳垂一点点变红,红的能滴出鲜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有风过庭院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