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实在古怪,他接近她,本来就另有目的。怎么会有这般念头?陆怀钧轻轻摇头,努力挥去。
陆怀钧像是被烫了舌头,倏地住了口。引得沈玉鸾坐起身,一迭声追问:“不想着什么?陆郎君这话说了一半,可让我夜难安寝了。”
陆怀钧摇头,轻轻瞪她一眼:“没什么。在下说,娘子若不遵医嘱养好身体。莫说崔娘子,连沈家事务,怕也有些力不从心。”
沈玉鸾像是被戳到痛处,一下坐起来,逞强道:“自然不可能。我身体好着……”
话音未落,肩伤被牵动,“嘶”地一声,只好乖乖躺下,有些委屈的样子,喃喃自语:“好吧,我听话。生病就该听医师话。”
陆怀钧看着她嘟起的唇,有些可爱。他轻笑一声,将帷幔又拢了三分,药香漫过屏风,背过身在瑞兽香炉中燃上安神香。
檐角雨声渐密,他吹熄半盏烛火:“在下的任务已了,娘子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
他深深一揖,转身欲走。
“哗啦!”
药碗被沈玉鸾的广袖扫落,她身体前倾栽倒,陆怀钧疾步上前,稳稳将她接住。她滚烫的额头,抵着他颈侧淡青血管。
“冷……”
陆怀钧僵在原地,怀中人滚烫的喘息渗入衣襟。
沈玉鸾发间赤金步摇的流苏勾住他的衣襟,孔雀蓝抹额下,那双总噙着狡黠的眼此刻湿漉漉地望着他,眼神迷蒙。
“沈家二十六间铺面等着对账……”她烧得昏沉,指尖却死死攥住他腰间革带:“不许走……”
陆怀钧望着铜漏投在地上的碎影,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留下道道红痕。本该去翻查枕边账册的手,此刻竟贪恋怀中温度。
鎏金护甲刮擦他后颈,带出血痕,无力地落在陆怀钧肩上。他猛地僵住。良久,看着怀里陷入昏迷的沈玉鸾,叹息道:“沈娘子……”
“真是拿你没办法。”
陆怀钧望着茜纱窗上重叠的影子,想起今日雨中寻人时,她倒在海棠树下,仍紧握账册的模样。
安神香雾吞没了半声叹息,他将人裹进雀金裘:“陆某竟不知,沈娘子昏迷时比醒着更坦诚。”
沈玉鸾拉住陆怀钧的手,他轻轻抽离,动作间,听得沈玉鸾不满的呢喃,似乎在说:“不要喝……苦……”
陆怀钧无奈轻笑,掖好被角,顺势在绣墩上坐下,凝视着她陷入昏睡的面容,低语道:“睡吧。晚膳还早。等娘子醒了,就能吃到在下炖的药膳了。”
*
沈玉鸾醒来时,雨声渐歇。斜阳透过窗棂,帐顶安神香囊轻晃。炉烟绕过青瓷枕,苦艾香似有若无地缠在鬓角。
她指尖抚过绣墩上残留的余温,鎏金护甲在青缎面划出细痕。
绮雾端着铜盆掀帘,正撞见自家娘子盯着锦帐出神,抿嘴笑道:“陆郎君刚往小厨房去了,说是要盯着当归鸽子汤的火候。”
“多嘴。”沈玉鸾耳尖飞起薄红,孔雀蓝抹额下眼波流转。
绮雾给她擦拭降温,笑着揶揄:“寅时三刻就守在庖厨,药渣滤得比绣娘劈线还细。连郑医师都说……”
“绮雾!”沈玉鸾急声打断,赤金步摇垂珠扫过绯红面颊。
绮雾笑着退到帘外。
廊下风声萧萧,混着渐近的脚步声。沈玉鸾忙将锦被拉过头顶,却听帐外传来清朗笑声:“沈娘子可是怕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