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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不了一点（第1页）

书因果坐在讲台台阶上，那本从弟子那收来的书被她卷了一圈，握在手中。她坐着走神许久，在几缕灵气自她面前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后，叹着气再次站起身。

她将握着书的手背在身后，路过方才发现问题的弟子身旁时，抬手轻点了点对方的肩膀，在确认对方有在听后，开口道：“把你的脑子放空。该想的时候不多想，不让你想的时候又开始乱想。”

“切勿急躁，咱修炼靠的是一个“稳”字，不要整拔苗助长那套虚的。”

“你这运气一上一下的，怎么，想让那团气成为你第二个用来呼吸的地方？”

“……”

书因果步入这学堂也有几日了，而堂内入门弟子们在她的各种指引教育下，愣是无一人领悟引气入体之要点。

这是令她是深感挫败，更多的却是心累的。

弟子们虽是并无意见，还说着有了进步，可没能跨入门就是没有。她属实安慰不了自己，若是带不成这些弟子，那她这位“前辈”、“大师姐”的脸可就丢大了。

虽说也只有长也、齐宁知晓。

当年的她，多数时候都是师尊一指导，便能立刻领悟并做个举一反三，少有体会那需思考很久才能领悟之言。

千枕风御剑而来时，见到的就是空中飘散得时聚时散的灵气、学堂内正学着引气入体的弟子们，以及躺在摇椅上晃晃悠了不知多久的书因果。

在几番确认之后，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疑问——她怎的长变了样？与他早时见到的并不太相同。

书因果闻声睁眼，在看清来人后又一松劲儿的瘫了回去，“你来这儿做何事？”

自初次见这人时，她便直觉根本没有看透过他的实力。看似是金丹境界，可此人在那白发人跟前所展现的实力，却并不如表面那般浅薄。

千枕风盯着她看了许久，声音也不同，老了。生死契在身，他无比确知眼前人就是书因果。

就是不知她眼下这一出，又是为何了。

“修炼入门的非是看勤练，而是对过往的拿放，若是心中杂念多，即便再入定个百来年，也不见得能与天地想通。”他的目光在一众弟子面庞上扫过，在停顿许久后，又补充道，“当然，也有人以足够的心性。”

书因果敛眸，带了些自嘲意味，道：“若是以“恨”呢？你觉得也能与天地灵气相连吗？”

千枕风侧头看向她，并不聚焦的瞳仁，也是不能倒映出眼前之人的样貌，声音清冷而平静，“能。修行路漫漫，以“恨”而修心者，走的远，可未必走的长。”

“初入仙门者，大多数家中都是有亲朋挚友的，让他们即刻放下心中情谊，能有几人能做到。”书因果笑了两声，将身子稍重的躺回了椅上。

躺椅晃悠了一会儿，她又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师弟如何知晓心中有恨者，在这条路上难以长久呢？”

六百年前的她，就是带着满身的恨，踏上了这条修行路。可在时间的打磨之下，不过三十年，那份恨便淡去了太多。

当年的弑父杀母之仇，她去寻了。

可在杀一跪地磕头的山匪时，再见到他那佝偻着背的老母亲，还在咿呀咿呀的婴孩时，在他当年满口秽语侮辱书因果父母的嘴路，吐着“上有老、下有小”几个字时——她生出了怜悯。

怜悯，毁了她一切的仇人。

她亲手将那恶心的怜悯，同那山匪的头颅、老母亲的崩溃咒骂、婴孩响彻山间的哭声一起，祭奠了她那善良真诚了半生，却没能得好命的爹娘。

千枕风：“若只是因人而恨，会淡去，恨天，才会有我所道之况。”

字句入耳，书因果思绪一怔。她抬头对上站于她身侧之人的双眸，喉间滚动一番，只轻吐出个“哼”字，却也没再言说些什么。

拆她台！

道不同，不相为谋！迟早跑了离此是非之地远远的。

书因果不再搭理他，千枕风在她身侧站立许久，“我听说——”

书因果看着他挑眉，学着他拉了长音，道：“听说——？”

千枕风并不理会她的小玩闹，“今夜山下镇城有凡间夜市，不若带他们下山去看看。”

他只记着，这对新入门弟子是有帮助的。至于为何有这般说法，他是想不起来了。也并无何必要去想。

几缕灵气围绕着两人转悠几圈，又不可控的让正引气入体的弟子们叫走，书因果身下的躺椅轻晃着，她左手搭在椅把上轻敲几声，最后一把坐直身子站起。

她打出一响指，道：“让长也和没啥用的齐宁安排去吧。”

千枕风的意思，是她认为最为没用的，可这也是大多数入门修士最爱的法子。

入宗门而远俗世，新入门弟子静不下心的最大因素，便是对家中亲人的牵挂，该是多瞧瞧凡间百姓的晨起夕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