濉安王稍作表态,孤傲冷淡地带上家眷,从此处离开。
剩下妧家的人还在原处,等到旁人走空,方才出声埋怨,“妧枝呢?到底怎么回事,说好的议亲,她竟敢这样失礼?”
“还不快把人给我找来,为父非要罚她不可!”
人未至,已闻一顿恶骂。
在哭哭啼啼,自觉劝不动自家女郎,闯了祸的婢女的跟随下,方才硬要找回自己荷包的年轻女娘从另一条路上出现,立定在不远处的廊檐下。
神色秀美,面容疏淡,眼睛乌黑,凝视着观音殿前等待的父母。
从前,她就是这样听了父母的话,乖顺无比没有丝毫反抗的与人成就了今日的相看之事。
可惜所嫁非良人,母亲懦弱无能,父亲横行霸道,一言为定,妧枝没有丝毫拒绝的机会。
这才让她年纪轻轻入了王府的门,却守了最难熬的活寡。
丈夫不仅不爱重她,还恨她,洞房花烛迎来的是一碗避子汤,此后变成惯例,日子如履薄冰。
到死妧枝都没有怀过自己的孩子。
而因她膝下无子,家中还曾提出让丈夫过继别人的孩子来养。
此话一出,第二年就有咿咿呀呀的婴孩跑来她跟前,抱着她的腿叫娘。
可笑妧枝又不是不能生,而是有人不愿意让她生。
却更愿意抱来心上人的儿子给她养。
就这样度过难以下咽的上一世,如今能有再重来一次的机会,妧枝断不可能再听从父母之命,葬送自己轻薄的一生了。
白玉般清透又无暇的脸庞在廊檐下静静伫立,对那些刺耳的谩骂无动于衷。
直到正在承受丈夫苛责教训的妇人,羞愧难当,眼神一扫,忽然发现了她。
妧嵘也因妻子的动作瞧见了女儿的身影,愣怔一瞬,倏地提步快速朝妧枝的方向走来。
脚程伴随风速,抬手便是要朝跟前耽误了大好时机的女子扇过去。
却在掌风即将贴上她的脸庞时,连带妧嵘自己都呆住了。
在他面前,一双处变不惊的眼珠正麻木且清冷的盯着他,未有丝毫躲闪之意。
那明明是一双黑白分明,如桃花瓣般好看的美目,却无端让他起了一丝寒意,叫妧嵘不敢对她随意下手。
“你。”
眼前的女子身躯纤细而单薄,举手投足都呈现出一丝稳定的态度。
作为女儿,妧枝朝突然下不了手的妧嵘行礼,“阿母。”
她同他背后匆匆赶来的人道。
再四目相对,淡淡唤了一声,“阿父。”
此时已经失了先机,有心想要教训女儿的妧嵘只疑惑,怎么不到一日之间,妧枝就变成这样的性子。
全然不似以往,双目灼灼,如同烈女。
为今只有冷冰的一片,凉薄之意。
妧嵘:“你还好意思叫我?别再唤我阿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日前你阿母是如何交代你的?”
“说了今日东林寺之行,事关你的婚姻大事……你呢?!为何要怠慢王爷王妃,做什么去了?”
妧枝:“荷包丢了。”
“寻了一阵。”
她面色过于镇定冷清,妧嵘一眼察觉出不妥,眯起眼睛严苛打量妧枝,“一个荷包,比你的婚姻大事还重要?比你阿父的信誉还要值钱?”
他警告道:“你让为父在王爷那里失了脸面,你记住了,哪怕你后悔不想攀这门亲,我也有的是法子把你嫁出去!”
“不是今日的王府,也会是其他门户,区区小伎俩,再敢毁亲事,我饶不了你!”
被搅了计划的妧嵘怒气冲天,顶着勃然大怒的脸从妧枝身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