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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1页)

大齐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做出响应,朝廷上下虽议论纷纷,但也以主战者居多。然镇守西北的秦家被清算,朝堂一时竟后继无人,而季明决短短数年时间,其能力满朝文武有目共睹,成为大齐史上最年轻的挂帅将军。刚才前朝举行送别宴,季明决虽不饮酒,却也沾染些许酒气,此时正是为道别前来。长公主只微微仰头看他。他以为是自己让小殿下久等,知道她近来心中不宁,情绪不佳,只抚着她的如瀑长发道:“殿下不必担忧。”然而长公主只道:“家国在前,何必言情?我只愿将军金戈铁马,踏破贺兰山阙,换得边境安宁。”说完,京仪对他深深一拜,拿起身前小几上的琵琶,指尖轻勾琴弦。琴声起初婉转如低语倾诉,渐渐地,随着长公主眉目凛冽,琴声陡然激昂,勾画出一幅大军浩浩荡荡,昂扬进军的画面。季明决知道,她弹的正是《十面埋伏》。长公主葱白的玉指拨弄琴弦,战场上楚汉两军对峙之势跃然琴弦,战场上连天烽火、地动山摇,气氛紧张到近乎窒息,琴音高昂激烈,有如大鹏展翅之豪迈、凤凰迎空长鸣之凄厉。楚霸王慷慨悲歌之凄凄切切,被长公主一笔带过,她只尽力渲染着汉军得胜后的势如破竹、风卷残云的姿态,一时间寝殿内琴音四起,季明决也被带得心神动摇,几乎陷入那场战斗之中。琴音终于缓缓归于宁静,长公主指尖微红,额上沁出一层薄汗,待狂跳的心口平息下来后,才道:“愿将军旗开得胜,早日凯旋。”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仿佛只有琴音还隐隐萦绕在旁。季明决近来顾虑她忧思过重,不敢有任何狎昵,但此时分别在即,他终于忍不住将人从后抱入怀中,闷闷道:“多谢殿下,臣能得殿下演奏一曲,死而无憾。”京仪任由他放肆地将下巴埋入自己肩窝,只眼睫轻颤,道:“何必说这些丧气话呢。”他被长公主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惩罚性地收紧环在她腰间的双臂,道:“我明日就走了,若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绵绵就给我说这两句话?”天知道他收到长公主相会的密信时有多高兴,见面她却一言不发,此时话里带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理取闹。直到感觉到一滴一滴温热的液体砸在手上,季明决才反应过来京仪正在吞声饮泣,他生怕是自己被酒气熏醉,无意识地做了些荒唐之事,下意识道歉道:“绵绵,是我不该凶你……你别哭好不好?”长公主只咬着唇,泪眼模糊地向他摇头,鼻尖都哭得微微泛红,小身子一抽一抽,几乎要背过气去。季明决不敢再放肆,只能以指腹一点点擦去她满脸的泪水,柔声道:“殿下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好吗,只求殿下别再哭了。”“可是我……就想哭。”小公主终于肯开口,抽抽搭搭地说出这句话。他一愣,瞬间明白长公主心结所在,拍拍她单薄的脊背,改口道:“那殿下便哭吧。”小公主伏在他肩头恸哭,几乎把那片衣料都染湿,他只能看见小人儿背后的肩胛骨微微颤动,仿佛蝴蝶翅膀一般振翅欲飞。董贵妃离世,那日文熙帝深夜突然传召长公主,恐怕也是交代后事。季明决知道这一桩桩一件件,对从小无忧无虑,受尽万千宠爱的长公主是多大的打击。当日董贵妃逝世时都强撑着未曾掉眼泪的少女,只肯在他面前流泪示弱,他心都被这眼泪泡得湿乎乎,却说不出是何滋味。自重生以来,他一直步步为营,苦心孤诣,只为把长公主豢养成依附于他的金丝雀。如今长公主几乎就要陷入举目无亲,只有他才是唯一倚靠的境地,季明决却突然有些许不忍心。不忍心她经历这些撕心裂肺的苦楚,不忍心小公主受一点委屈,不忍心小公主蹙眉叹息流泪。原来只要她掉一滴眼泪,他都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珍宝都捧到她眼前,只为博佳人一笑。然而哭累了的长公主仰头,香腮落雪,眼底水光破碎,玉色浮动,向他道:“逢之哥哥……我等你回来。”佳人清丽艳绝,季明决彻底乱了,先前的犹豫被一扫而空,他决不允许长公主脱离他的掌心半点距离,决不允许长公主对旁人露出这幅面容。长公主的骄傲只容许京仪含含糊糊地说出那句话,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敢抬眼看看他,发现郎君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眼底幽深遂远,京仪有些怀疑他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忍不住指尖勾勾他的掌心。季明决回过神来,反手捉住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道:“臣必不辱使命。”郎君如竹的修长身影渐行渐远,长公主直站得夜露微微浸湿衣衫,才在月色中叹一口气,慢慢关上那扇窗。……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因为有点忙,所以字数少了点下一篇也许会写《表小姐》,温馨治愈甜文,感兴趣的朋友欢迎点进专栏看看文案!季明决打仗回来之后,就会发现变天了,嘎嘎嘎☆、当文熙帝驾崩的消息被快马加鞭地传到漠北时,大齐军刚刚打完一场仗,同鞑靼人殊死搏斗,夺回前线的一个重要据点。消息还未在军中散布开来,季明决是朝野上下最早收到消息的人之一,此时他毫不意外,只负手站在空旷的行军帐篷中,望着塞外的一轮孤月,久久无声。朝堂如何震荡,两国交战如何受影响都是后话,他只担心小姑娘怕是会受不住。按照计划,她应当已经被送去行宫北苑中小住,暂时远离皇宫中的腥风血雨,至于旁的事,他早已为她安排好。犹豫再三,他还是打开了书案上的一封急信,是长公主遣人快马加鞭地送来。在这关头,季明决当然知道长公主如此急切地送来一封信是为何。年幼丧母、后家无势的四皇子被皇后收养、认作嫡子,为四皇子登上储君、将来继承大统扫除出身的障碍。先前朝堂上也曾有请立三殿下为嫡的声音,不过文熙帝向来只是淡淡地并不理会,谁知皇帝一朝驾崩,竟将皇位传给年幼的四殿下,而非受宠又天资聪颖的三殿下。长公主与即将升级为太后的秦皇后势不两立,以她的敏锐,当然知道姐弟俩在秦氏面前讨不了好。展开信纸,长公主的绢花小楷清秀委婉,和她前世的手书丝毫也不相似,想到前世那一手狂草许是常年批阅奏折练出来的,季明决心底收到信的雀跃便淡了些。但到底是小姑娘第一次给他亲笔写信,他忍着心底的萧索,耐着性子看下去。长公主许是知道求人要服软,整封信里口气都放得极低,婉转含蓄地求他保护李时瑜。季明决不爱看那字里行间的些许客套试探之意,一目十行瞬间看完,终于在最后一段话时稍露霁颜,紧皱的眉头微微放松。“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长公主言尽于此,但季明决嘴角微翘。小姑娘是说想他了,总算有点良心,不然通篇大道理地又求又劝,他不爱听也不会听。只是这事要叫小姑娘失望了。他要李京仪,但少帝李时瑜不属于他的考虑范围,甚至能留他一命,都是看在长公主现下再受不起打击的份上。季明决将薄薄一张信纸整整齐齐褶好,放在书桌上,转身出了营帐。……长公主此时正身处行宫北苑中,尚未脱下的孝服又添一层白麻。她受命在这靠近帝陵的行宫中守孝,如今已过数日。她早知眼泪无用,虽已极力压抑,却仍双眼红肿泪流不止。皇后,不,再过些时日就得改口叫她太后了,在旁虎视眈眈。她绝不会容许阿弟如父皇的遗诏一般,顺利前往齐地就藩。京仪知道时间拖得越久,阿弟的境遇就越危险,可她一筹莫展,甚至是近乎被软禁在这行宫之中。所幸秦氏还没有手眼通天到能拦截朝廷邸报的地步,她终于寻得机会,向季明决去信求救。先帝驾崩前刘信陵被人参了一本,如今赋闲在家,虽时常过来看望京仪,京仪却向他开不了口。她不知心中何时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有季明决能救她,连最信任的刘信陵都无能为力……长公主愣怔地看着那银蓝色的明月,眼前逐渐模糊,爹爹与娘亲的面容交替出现。一会儿是娘亲拉着她的手,温柔笑道:“有事便去寻你逢之哥哥。”一会儿又成了父皇庄重肃穆的提点:“必要时,任何人可杀之。”京仪心乱如麻,她始终不明白父皇那句话是否针对季明决。若说是,可父皇偏又让他辅佐时修,还有父皇留给她的物件……若说不是,长公主心中的不安却始终萦绕不去。白日抄写了太多经文,此时混杂着行宫深处隐隐传来的诵经木鱼声,那些梵文也一个个在她眼前扭曲变形。长公主被烦扰得头痛欲裂,终于自暴自弃地扑倒在被褥中。冰凉的液体沁出好大一块,长公主才强撑着匆匆起身。她挽起稍显杂乱的长发,坐于书桌前。信想必已经送到几日,京城中却迟迟没有动静,她连阿弟的面都见不着。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只有季明决能破局,她必须牢牢抓住他。逢之哥哥亲口承认过喜欢她,可京仪生长在深宫中,见过太多廉价的喜欢。当感情要为政治利益冒险时,她不敢把全部赌注压在口头承诺上,至少要先试探一番。长公主提笔,不再像数日前那般字字客套句句斟酌,飞快地写完三页信纸。放下笔,京仪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她心底也是信任逢之哥哥的吧,否则怎么会那日的信写得字字艰难,而这封信却分外流畅。一时间,她竟分不清哪种口吻才是自己的真实所想了。收回心思,目光又落到一旁绣篮中的针线上,长公主目光微动,暗下决心。当一切完成后,京仪在心中默默向父皇娘亲的在天之灵告罪,以求父母原谅她在孝中的放肆行为。然而就算此事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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