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分明平淡,李昂却觉得仿佛化为了有形的刀刃,冷冰冰刮过颈下。一时吓得两腿打颤,几度启唇也发不出声音。
祁渊“哼”笑一声,解围:“宋姑娘也来送我?”
宋吟不过是要借卫辞的身份震慑一二,免得县令为了自家女婿独大,往后故意针对三味书肆。倒并未将谁视作仇敌,遂顺着祁渊的话头说道:“听闻玉柔姑娘也爱看话本,若以后有幸在龙云开间分店,还望她能多来光顾。”
“好说。”
祁渊虽谈不上阅女无数,却也有三五美姬,初见宋吟只觉惊艳,既抢不过卫家人,兴致也渐渐消退。他敛了笑,正色道,“宋姑娘先前答应的传信一事,可还作数。”
宋吟扬扬下巴:“作数。”
她方才所言并非客套话,而是的确存了将书肆开遍大令的心思。行商也需人脉,此时卖个人情给祁渊,将来万事好商量,不亏。
时辰不早了。
祁渊最后望一眼宋吟,眸中炙热淡去,变为寻常不过的欣赏,挥一挥手,上马离开。
李昂已是汗如雨下,任他想破脑袋,依旧琢磨不透小卫夫人为何会与三味书肆扯上关系,只好躬身问:“不若下官做东,请您二位去城里的揽香居坐坐?”
卫辞不答,宋吟出面道:“过几日得闲了,我携云掌柜去府上拜访。”
“哪里的话。”李昂受宠若惊,语气愈发的恭敬,“先前不知您才是东家,多有得罪。”
宋吟不置可否,牵着异常沉默的卫辞回了马车。
他往常若是醋了,决计不是这般模样,看来并未介怀自己与祁渊搭话,那又为何木着脸?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要关怀一下,卫辞偏过头:“所以,祁渊和赵桢奚输在了已有妻室。你跟着我,不是因为爱慕,仅仅是因我当时尚且独身。”
宋吟被绕得头晕,岔开话题:“我想开连锁书肆,像钱庄一般,京城、锦州、隋扬、汴州、龙云都要。”
卫辞倒也不生气,点点头:“可以。”
殊不知,宋吟爱极了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主动挨着他坐下,语调轻快:“阿辞,除了方才你说的那一层,还有一点我实在喜欢。”
她眼眸亮晶晶的,希冀地睁大了些。任谁被这这般专注地瞧着,都无法不动容。
卫辞唇角翘了翘,顺着她的心意接话:“哪一点?”
“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大多时候都觉得稀松平常。”她如数家珍道,“我要学骑马,你便寻了温顺马驹,我要学箭术,你便亲自打了趁手的小弓。我说要开铺子,你便给我银票,如今我说要将书肆开遍各地,你也似乎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微微发怔,疑惑:“有什么问题。”
宋吟捧着他的脸重重亲上一口,继续道:“旁的男子听了,定会嚷嚷什么不易抛头露面,或是女子如何能懂这些,可我家阿辞从来不说。”
卫辞会意,耳根红了红:“你是我的,自然强过一般人。再者,万事有我兜底。”
“你且再说说,为何笃定图南先生便是我。”
他想也不想,理所当然道:“你上回不是写了几页,故事虽不相同,遣词造句时的文风是相近的。”
原来如此。
宋吟:“你知道吗,祁渊从头至尾都不曾怀疑过我,只因他打从心底觉得唯有男子方能著出《女总督传》。即便我笔下的主角分明是女子,即便书肆的东家亦是女子。”
“这厮如何能与我相比。”卫辞登时有些不悦。
她绽颜一笑,故意道:“都是臭男人,为何不能比。”
谁知卫辞望着她的眼睛,正色道:“我不是臭男人,不信,你亲自闻闻看。”
“不要——”
未说完的话语被悉数吞吃入腹,双臂亦由挣扎渐渐变为相拥。万般喜爱,透过紧紧贴合的唇瓣渡给彼此。
第64章赐婚
途径正东街,宋吟踢了踢卫辞脚尖,眼里流露出期盼:“我想回书肆看看。”
方才抱作一团时,误将她的发簪蹭掉,乌黑柔亮的长发披散在肩侧,衬得小脸如月,嫩生生的白。
卫辞眸光微暗,没有应声。
她登时气不打一处来,冷笑:“竟不知你还是个出尔反尔的。”
忽而挨骂,卫辞嘴角抽了抽,好不哀怨道:“我何时出尔反尔了。”
两人亲密乃是天然吸引,又非昭示着事事能因此揭过去。既不曾给出承诺,怎算得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