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半小时后。
宁准结束一切清洁活动,衣着整齐,在公共盥洗室洗了把手,准备回房。
这时,方既明睡眼惺忪地走了进来,眼角余光瞟过洗漱台的镜子,没太在意,迈步就要拐进男厕。
但下一秒,他却忽然惊醒般,打了个激灵,快速后退几步,返回洗漱台。
“博士?”
方既明惊讶:“你们还没睡吗?我几个小时前回来敲了敲你们房门,你不是说睡了吗?”
“队长情况不好?”
他立即想到什么,担忧起来。
“没事,已经在好转了。”宁准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淡淡道。
他的身影印在洗漱镜内,黑西裤笔挺整洁,白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上方,卡着喉结,禁欲又干净。
只是脸上有点淡淡的红痕。
方既明注意到了,牙疼道:“真没事吗,博士?不然今天我和队长睡,看着他点儿?我力气比较大,您这……您这也打不过他,脸都被打伤了,好像有点肿……”
宁准从镜子里看他:“你觉得这像手印?”
方既明观察了下,摇头,又猜测道:“……胳膊肘打的?还是脚踹的?队长不会真出问题了吧……他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这么干!博士,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的胳膊被绑了,膝盖也被固定,踹不了这么高,”宁准随意解释了一句,丢开擦手纸,朝方既明微微一笑,“行了,别担心这个了,他可舍不得打我,顶多……这样而已。”
“好好睡一觉,五点半起来,我们八成还有硬仗要打。”
他拍拍方既明的肩,潇洒地摆手走了。
方既明站在原地茫然了一会儿。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他想不明白,便也索性不想了,只耷拉着眼皮,继续钻厕所。
说起来,这种在卫生间进行莫名其妙对话的场面,怎么好像有点似曾相识呢……当初在九等监区时,他是不是也撞到过队长在卫生间洗裤子来着……
蹲在马桶上,方既明后知后觉地想着。
次日。
清晨五点半,天色昏黑。
方既明早已被训练出为自己的身体设定闹钟的能力,时间将近时,他就自然而然醒了过来。
快速洗漱,将头脑调整到最清醒的状态,他携带好三人的行囊,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房门应声而开。
方既明迅速闪身进来,先是警惕地观察房间,在看到宁准立在镜子前整理衣服,黎渐川也安然躺在床上后,才缓缓放下了戒备。
“放出至少三件奇异物品,控场的,保命的,和攻击力最强的。”
宁准简单安排道:“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保持冷静。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但仅仅一个时空倒转折叠,是不会要我们的命的。我们需要防备的,是暗处可能存在的一些东西。”
方既明若有所思地点头。
房间的老旧钟表指针转动,拖出重重的闷响,在凌晨的寂静中,犹如缓慢的心跳声。
宁准握着黎渐川的手,三人两坐一躺,默然等待。
六点整,万籁俱寂。
一道仿佛来自地心,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空间的震荡声,突兀响起。
这道声音宏大低沉,像是能将人的听觉神经震碎,又微弱不可闻,远不如蚊蝇,若不是在无比专注而清醒的状态下,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中,方既明甚至难以捕捉到这响动。
而就在他当真捕捉到它的这一刹那,剧烈的失重感传来。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翻江倒海起来。
宁准和黎渐川的身影在他眼中支离破碎,旅店房间色块浓艳,飞快被肢解为混沌扭曲的影子。
怪异的呓语电钻般插进他的神经里,他看到一切都在坍塌下陷,无数颗眼球俯视着他,窥探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