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你要说的东西,伯利克先生。去年,也只是一些熟悉的东西……”
他的喉咙里挤出了湿棉花团泡过的微弱含糊的字眼。
黎渐川注视着他帽檐手掌下的那一片阴翳,慢慢向前挪了半步,拿着报纸的手指蜷起了一点。
“熟悉的东西……”
黎渐川声音低沉:“什么东西?是这趟列车上的另一个怪物,还是另一个充满了老旧花样的故事?”
汤普森的头蓦地抬起。
几乎同时。
一声极轻的纸张撕裂声在耳边响起,过分刺眼的点光扎进眼睛里,喉咙间刹那掠过一丝冰寒锋锐的凉意。
汤普森猛地向后撤了半步,按在帽子上的手一翻,一道血线噗地炸开。
他的手掌像是被锋利的空气攫取,毫无征兆地被削掉了半边。剩下三根抽搐的手指像是染血的树根,死死地抓住了那片几乎要刺进眼球的报纸——报纸末端破了道口子,缝隙里是渗着血的镜片。
饱满的血珠在镜片边缘打了个滑,滴落到皮靴表面。
黎渐川垂眸扫了眼自己擦得锃亮的靴子,视线在收回来的路上掠过抵在胸口的枪。
空气里弥漫开紧张而危险的血腥味道。
“伯利克,你猜是你的镜片更快,还是我的子弹更快?”汤普森严肃板正的脸上渗出了一丝阴沉的冰冷。
他的脖子微仰着,咽喉的位置有一道很细的血线,差那么一点就能将他的喉管彻底切断。他的声音里灌满了血气和被割喉的嘶哑,白色制服的领子被血红洇透。但此刻他的手里握着枪,他一点都不慌。
“是你犹豫了,劳伦。”黎渐川开口道。
“如果你没有犹豫,我的镜片一定快不过你的子弹。但你犹豫了,你想从我嘴里得到另一个怪物的消息,或者另一个故事。”
黎渐川勾起唇角,散漫地笑了笑:“但很遗憾,这些都只是我编造的谎话。我想要的,就是你现在的犹豫。因为子弹不会迟疑,但掌握子弹的人类会。”
汤普森,或者说劳伦,在黎渐川开口的瞬间就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他握枪的手指飞快一动,就要扣下扳机,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指失去了知觉——握枪的手与枪同时掉在了地上。
“砰——哗啦!”
射出的子弹偏飞,擦过黎渐川的手臂射穿了车厢的玻璃。
车外的凛冬寒风呼呼地灌了进来,猩红的窗帘像染血的蝶疯狂舞动着。
“大多数的眼镜都会有两枚镜片。”
边缘被打磨得锋利无比的第二枚镜片绕进了黎渐川的袖口。
劳伦一把抱住被齐根切断的左手,手腕喷出的血液溅到他的侧脸上,他猛地折身一躲,车厢内的灯光剧烈晃动。
黎渐川擒拿过去的另一只手突然落空。
同时脑后一股寒意陡然升起,他蓦地旋身,刺出匕首的手杖擦着肩膀划过。
仅剩下的三根手指攥着手杖,劳伦还维持着列车长汤普森的模样,不知何时绕到了黎渐川的身后。
他试图去抢黎渐川脚边的枪。
黎渐川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皮靴用力一碾,超乎常人的力量直接将枪管压弯了。同时,他的手指灵活翻转,镜片滑过,在劳伦躲闪不及的瞬间倏地又削掉了半片耳朵。
“伯利克!”
血浆糊满了劳伦半张脸,他几乎在交手的瞬间就被黎渐川逼得浑身挂满了彩。
他阴冷愤怒地盯着黎渐川,后背重重砸在包厢门上。
包厢顶部的橘色小灯爆发出闪烁不定的光。
劳伦弓起腰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大的力量,瞬间避开了黎渐川的压制,撞开包厢门,想要向外逃去。
而在包厢门完全砸开的刹那,门外幽暗的影子里珍妮弗惨白阴冷的脸突然出现。
她散发着恐怖鬼怪一样的气息,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朝着黎渐川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珍妮弗,杀了他!”劳伦叫道。
珍妮弗的影子挡在了劳伦身前。
劳伦的脚步一顿,他看着黎渐川攥着鲜血砸来的拳头,和被血糊满的镜片,脸上爆发出强烈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