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被温热咸湿的泪水灼伤了,韶北的身影僵直了一下,手下的动作放得更轻。
干涸的血液已经将裤子和膝盖黏在一起。
韶北眸色深沉,饶是他动作放得再轻,少女还是轻轻战栗着。
应该是痛极了,但她攥拳忍着,一声不吭,只吧嗒吧嗒掉着泪。
裤子和伤口分离带来皮肉分离的剧痛,李棠却视这疼痛如一种惩罚,至少,这样想会让她好受一点。
不多时,火辣灼痛处传来一丝清凉。李棠的视线从少年毛绒绒的发顶落下,看到他薄唇轻翘,对着膝盖呼出清凉的气息。
她稍一怔忡,眼泪掉的更凶了。
韶北拧开药水,用棉棒蘸了,轻轻擦拭伤口消毒。
“是我告诉你堵车,让你晚点下来的。
“是我把许辰独自留在那里,去接了电话,还接了那样久。”
少年低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擦拭的动作,一字一句,仿佛有罪之人在做告解。
“是我,执意带他进演艺圈。和你没关系。论过错,至少也要先凌迟我。”
韶北轻轻撕开无菌贴的背贴,把她膝盖的伤口整个贴好,另一边也如法炮制。
他抬眼,深邃的眼底遍布红血丝,似乎要将那抹黑曜石般的莹亮吞噬。
少年白皙的喉结轻轻滚动,声音带了丝干涩,只很轻地倾吐了一个字。
“手。”
李棠呆呆的,手掌已经被他翻过去,轻轻擦拭消毒。
她瘪了瘪嘴,欲语泪先流。
掌心也被温柔贴上无菌贴。
那双手避开伤口,轻轻地拢着手背她的手攥在掌心,犹如海上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直到医生推开特护病房的门走了出来。
李棠刚要起身,被先一步起身的韶北按了下肩膀。
她又坐了回去,焦急地看向医生。
医生轻叹一声:“我们给许辰注射了镇定剂,他睡着了,身体各项指征暂时算是稳定了。”
“只是,毕竟是心理上的问题,具体的诱因和病程我们实在是知之甚少,国内的治疗手段也很有限,如果——”
医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韶北的神色,说了下去。
“如果可以,最好还是让诺瓦医生继续接管,诺瓦医生是学界最权威的心理学专家,这些年也一直是他作为许辰的主治医师,对许辰的情况最了解。沿用之前的方案,对他的病情更有帮助。”
韶北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方叔叔。”
被称为“方叔叔”的医生又是一声长叹,临走前,抬手拍了拍韶北的肩膀。
晚上十点,徐竞赶了过来。
她一脸疲态,看得出最近都没有休息好,一向干练的人,头发用抓夹随手抓了起来。
看到韶北,第一句就是:“你妈和你舅舅已经起飞了,明天上午就到。”
长椅上的少年身形微微佝偻着,没有回话。
徐竞深吸一口气,在对面的长椅坐了下来。
包放在一侧,她右腿搭在左腿之上,环着手臂,声音没什么起伏的交代。
“那几个人是专门做代拍的,不是景城人。拉了群收了钱,调查了挺久,摸清了你们学校班级课表等详细信息,来之前提前联系高三的学生借了校服,趁着今天下雨门卫松懈混了进来。”
“原本只是想偷拍点你俩的照片拿去群里卖钱。赶巧遇到了落单的许辰,一开始的合照要求他都答应了,从Molly被抢走之后,许辰才犯病的。”
“警方已经找到了相机,储存卡里有关你们的东西都已经删了。那六个借校服的学生也会受到相应的处分。”
说完,她整个人向后靠去,直到抓夹抵着墙壁。
徐竞眼底的最后一丝紧绷也松懈下去,长长呼出一口气,说不出是释然还是极端疲惫后的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