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几乎将他最后一丝隐匿的心思都判处了死刑。
心脏处传来无法缓释的疼痛。
韶北的身体伏了下去,想说“对不起”,又觉得此时一句道歉并不能减轻自己的罪过;他想祈求李棠的原谅,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于是本能的膝盖向下,昂贵的高定裤子贴着医院鞋印分明的地板,他的手缓缓攥成拳,抵着少女的膝盖,似乎这样才能够得到一点点力量和希望。
头低垂了下去,隔着自己一拳的距离,抵上她的腿。
那件昂贵的外套就在她的脚下,好似他高
不可攀的一切,此刻如破布般落在她脚底。
李棠微怔,腿动了动,被他摊开掌心握住。
“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带了丝哽咽。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对我……”
“我知道我混蛋……”
“求你……”
李棠好似被烫了一下,垂眸看着他像一只被抛弃的丧家之犬,一时震惊得无以复加。
万人景仰的巨星影帝,创生集团大少爷。
此刻正跪伏在她膝上。
李棠从没见过这样的韶北,只慌张抬手想要挪开那双灼人的大掌。
混乱间,指尖摸到一片滚烫的湿意。
李棠愣怔了,指尖被捉住,贴着韶北高挺的鼻梁,濡湿的睫毛。
他哽咽的重复,卑微到尘埃里:“求你……不要和我划清界限,不要不理我。”
傍晚的光顺着医院破旧的窗户照了进来。
将两人的影子在角落拖长。
李棠的手卸了力,任由他捉着。
她低垂着头,被光镀成纯洁神圣的模样,好似天使。
而座下是待审判的韶北。
“你知道我为什么删掉你吗?”
这是第一次,李棠提起这件事。
少年的背绷紧,艰难开口:“是我不好,言而无信,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李棠摇头,“只是一次放鸽子行为,我不至于那么小心眼。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最后还是去了,不是一个人。”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再度收紧,恨不得将她的手指揉进自己身体里。
“我明知道你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会失联,才不能履行诺言,可我还是把你删掉,切断了联系,你有想过为什么吗?”
韶北无数次的想过,却从来想不明白,也不敢想更深的原因。
李棠的声音轻柔,理智且克制:“我是生气,你有任何事从来不会跟我讲,即便是和我有关。在你的家人和我之间,你艰难选择着一个平衡,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从来不需要也不想要作为你的选项之一。”
“不论是你要陪着许辰痊愈,还是你因为别的家事要耽搁,只要你告诉我,我完全会理解可以支持你。一场旅行,任何时候去都可以,我哪怕自己去或者和朋友去都可以。但你甚至从来没有给过我选项,你只是让我茫然的等着,等着你的保护也好,等你处理好一切也好。这样算什么?朋友不像朋友,兄妹不像兄妹,也不像别的……这样一段关系,我不需要。”
韶北贪婪地听着,每个字都是对他的审判。
她说得全都没有错。
一下一下,把他钉在绞刑架上。
如他最初所想所感,他不配。
那些贪恋的眷恋的,曾经的恩赐,她要尽数收回。
可他不能失去,也不想彻底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