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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会员（第1页）

“最后我很不客气地问他，你不会有那种蠢念头吧？他对我说，没有。”拜旦·坎贝尔对北方法师公会的总会长奥古斯·都灵说，“他的态度很谦卑，没表现出任何不愉悦。我们不能肯定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认为这样已经足够了。”

后者正在仔细翻看报告的最后几页。报告共有一百一十三页，详细记录了从使节团抵达安法托直至离开的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其中有两个主要人物，莫瑞恩·马丁和安德鲁·佩特森，有关两人的信息分别占据了十一页和四十六页的篇幅。

奥古斯都灵没立即对他的简述做出回应，而在合上报告之后又重新向前翻看了某几页，稍作思索：“莫瑞恩·马丁的遗体呢？”

拜旦没想到总会长会首先询问这个问题。尽管只过了短短十几天，但“莫瑞恩·马丁”这个名字对他自己而言已经显得有点儿陌生了。在获得眼下这具躯体、位格的时候，乔斯林曾告诉他，因为与位格融合，拜旦·坎贝尔这个名字已具有独特意义，这即是他那个位格的名字，也是他目前所拥有的这一份灵魂躯壳的名字。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用以将某人与其他人相区别的符号，而成为某种类似真名的存在。

所以，现在他就是拜旦·坎贝尔，不是什么冒名顶替者，而就是一个新任的“拜旦·坎贝尔”。

但“莫瑞恩·马丁”对他而言也并非全无意义。尽管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情感会逐渐淡薄，但至少在此时此刻，他知道莫瑞恩·马丁，从前的自己，还有家人——有一个不算特别漂亮，但相当乖巧温顺的妻子。在这段持续了十三年的婚姻当中，他的这位妻子通常扮演的都是某种介于“妻子”与“女儿”之间的角色，大体上能够满足他作为一个男子汉所应有的所有生理与精神方面的需求。

用这种方式描述她似乎不怎么恰当，但在成为拜旦·坎贝尔之后的一两天，他就完完全全地理清了他与他妻子之间的关系，并能够做出恰当评价了：以奥维多尼亚民间的主流价值观来看，他的妻子将妻子这份工作完成得挺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自己应当对她做出补偿，以使她不至于在丧偶后处于一种悲惨境地。

因此，他在报告中修饰了一下“马瑞恩·马丁”的死因：教皇厅意识到北方法师公会的使节们可能在密谋某项行动，并获得了一些不怎么重要，却足以引起警觉的信息，于是绑架了副使莫瑞恩·马丁。但莫瑞恩大师展现出了因为理性而带来的忠诚与勇气，没吐出关键情报，并在对方打算使用神术的时候试图以秘能水晶自杀。但他没能成功，神官们囚禁了他的灵魂，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消息，于是莫瑞恩·马丁，可敬的副使，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教皇厅的人将其焚毁了，之后安德鲁也没能再找回来，可夜袭群⑥玖肆⑨③⑥壹三五能被洒入下水道或者苗圃里了。”拜旦轻轻地叹息一声，叫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遗憾看起来像是仅仅出于理性，“我想我们低估了他的勇气。他本可以成为挺不错的帮手。”

他觉得自己的这几句话说得完全没问题。作为马瑞恩的时候他从没能进入核心，但跟拜旦、奥古斯经常打交道，所以他知道两者是怎么相处的：像那种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一方由衷地钦佩着另一方，同时差不多可以做到无话不谈。

事实证明他的模仿很成功，奥古斯合上报告，点点头：“我们不可能洞悉世间万物，在莫瑞恩大师的问题上，这的确是一个遗憾。要我没记错他还有家人。”

“只有一位妻子。”拜旦说，“我会安置好她的。这关系到公会的凝聚力。”

奥古斯点点头。思考了一会儿，第三次翻阅文件。无论是作为操法者还是不死者或者新神，记忆力都从来不是一个令人困扰的问题。但现在，躺在他面前这份报告当中的内容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这叫他总是忍不住想要从中找到一些可能存在的问题。

但在第三次细读并认真思考之后，他意识到这份报告应当是完全合理、可信的——

使节团成功从骄阳圣殿弄出了苏沙兰公主，以为这样就可以完全挟制安德鲁。但没想到他宫中还另有一个加菲尔德家族的血脉：一个叫阿杰尔的孩子。然后，通过道路与贸易协会的两位首领人物，狗头人格力高与末影夫人阿曼达的协助，他们发现教皇将阿杰尔视为神子。

接着他们从教皇身边较为亲近的人，御用厨师海达·洛斯那里下手，意识到“神子”的确会在某些时候展示神迹。经过调查以及一系列的好运，他们发现了神子身后的操纵者：欲魔艾西莉。

神子阿杰尔是欲魔之子，这个魔鬼试图通过神子来获取信仰。但她的手段漏洞百出，只要再多过上几天就会被教皇厅识破。拜旦意识到，在安德鲁已经决意同北方法师公会决裂的情况下，这会是一个更好的机会。于是他制伏了欲魔，并帮助其进一步完善计划，最终，在格勒西亚的丰收节祭礼上，通过伪造的神迹令安德鲁完完全全地堕落并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于是，差不多整个教廷现在都在北方法师公会的掌控中了。

而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在北方法师公会的掌控中”——这种掌控是通过欲魔艾西莉来间接实现的。

艾西莉眼下就坐在办公室的一角，靠着窗边。她穿着一条黑色天鹅绒长裙，胸前缀有绿松石细银链，将金发盘在脑后，只有几缕细细的卷发从鬓角、耳畔垂落。

跟拜旦一起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奥古斯认出了她，但没怎么在意。乔斯林·奥维因的女伴、来自地狱的魔鬼，这两个身份对于奥古斯而言都没什么意义：乔斯林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而至于魔鬼——他曾经在地狱轮值十六年，差不多跟除去阿斯摩蒂尔斯之外的所有高阶魔鬼打过交道，并在数次战斗中不落下风。如果真要有什么人在走进这间办公室里的时候需要叫他额外打起精神，那么至少也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祇。

而现在他意识到，这位的确是，或者说曾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