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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地狱之子（第1页）

巡礼主教想了想，朝拿着圣剑的办事员招招手，从他那里接过细剑。

“真是难以想象，令人震惊！”他小心翼翼握着剑柄，慢慢走到乔斯林一步之外，“您的确是乔斯林·奥维因，对吧？”

乔斯林叹了口气：“别他妈废话了——要么你给我来上一剑，看看我会不会被驱逐回地狱里去，要么赶紧来一道圣光给我治治伤，哪种办法都比你拿着那玩意担心我忽然把你干掉强。来吧！”

他又把右手往安德鲁面前伸了伸，巡礼主教皱起眉，迟疑一会儿：“你是个魔鬼，这个……”

“嘿！”乔斯林像受到什么侮辱似的，“我首先是个牧师，然后才是个魔鬼！”

能看得出来，这种足以挑战信仰的事情叫安德鲁·佩特森货真价实地纳闷了一会儿。然后，终究，他试着小心翼翼地施展了一个“医疗术”——他始终跟乔斯林保持着距离，因此，当蕴含治愈气息的圣光凝聚在他指尖的时候，他也只是谨慎地碰触了乔斯林的指尖。

六级神术没入体内的一瞬间，乔斯林屏住呼吸、绷紧还能控制的上半身，不叫自己叫出声。

别瞎想，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舒适。

死心流派剑术的伤害好像在他的身体，不，灵魂里弄出了一个无底洞，源源不断地吸走他的力量，带给他痛苦。而这种创伤在刚才握住圣剑的时候一下子被治愈了一半——剑上的神力汇聚掌心圣印，于是那长在他身体里的小东西开始疯狂遏制魔鬼血统，并尝试治疗那个在肉体上已经愈合在灵魂上却愈发严重的伤口，并取得卓越效果。

乔斯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但他的优点就是，一旦一件事暂时想不明白，就立即放下，先去干点儿力所能及的。

于是，当这一道圣光汇入掌心的时候，圣印又活跃起来，并开始飞快修复他的残破躯体以及灵魂深处的那一道伤痕。大概只过了十几秒钟，乔斯林能感觉到下半身了。再过上十几秒钟，他在安德鲁期待、忐忑又震惊的眼神里站了起来，并得出一个结论——折磨灵魂获得痛楚，或者直接吞噬灵魂，都能激发魔鬼血统，恢复健康。

而通过掌心圣印吸收神力，一样有同样的效果。

还能说什么呢？赞美光辉女神！一位魔鬼对您献上衷心祝福！

牧师和几个办事员一样，开始跪下、流泪、赞美女神，而乔斯林跌跌撞撞地走到海达身边，也打算翻开她的眼皮看一看。但手刚挨着她的脸，她就醒了过来。先迷茫地失了一会儿神，然后目光聚焦在乔斯林身上，接着一下子坐起来——乔斯林及时托住了她折断的手臂。

“快走！”她瞪着乔斯林，“你这个蠢货、魔鬼，留在这儿干嘛？！”

乔斯林对她露出一个微笑。而安德鲁站在乔斯林身后，庄严地说：“不，女士，他不是一个魔鬼——他是我们的兄弟！赞美光辉之主！”

……

钟声敲响十一下，巡礼主教安德鲁和瞎了一只眼、断掉了四肢并且歪了鼻子的卫队长萨利赫之间的争论终于得出一个结果——他们认为如今的乔斯林·奥维因就是传说中的地狱之子。

这种传说生物，通常是被原本的社会和族群所抛弃的独行者，之后坠入夜袭群陆玖肆⑨叁六一三⑤地狱。但随后会意识到赎罪才是他们的真实命运，因此，善良与正义的神祇会通过转生的方式给予他们最后的赎罪机会。他们会因此离开地狱，来到主物质位面，以正义之名和无比的热情投入到自我拯救的战斗之中，同时也要面对旧日地狱主人的追捕。

唯一的问题就是，地狱之子、魔鬼牧师乔斯林为什么干掉了一个圣武士，然后又召唤他的魔鬼仆从干掉了另外八个、搞残了两个（那两个之后也被不死者解决了）。

一个办事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几位圣武士因为长期在祷告之前不洗手、在睡前饮酒，以及热衷于盯着厨娘屁股看的行为构成了渎神，因此今天在冥冥之中、通过魔鬼牧师之手，遭受了神罚？

经过深思熟虑与详细考证之后，大家一致同意了这个想法——萨利赫在一边嘟囔着什么，但这时候他的健康状况实在不容乐观，因而没人再去打扰他了。

他们的这种认真劲儿叫乔斯林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地狱之子了。不过考虑到一边的海达·洛斯正在抱着被吊起来的胳膊一脸郑重地旁听，他就决定不再反驳。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今晚本来是打算在敌人巢穴当中找到足以向艾德里安复仇的资料的，可现在却极有可能收获一个强大盟友——安德鲁·佩特森应该是因为政治斗争的缘故而收集了前任主教的黑料，但这些黑料引起了执政官以及他的狗腿子们的警觉，才有了今夜的这么一出。

他的想法得到了证实——办事员与牧师开始收敛死者尸体，一些来自格勒西亚的随行仆从被唤来清理石块，而他则与安德鲁·佩特森进入主教办公室，并关上了厚木门。

不死者的头颅与尸体被放在办公桌上，当外面的嘈杂声被隔绝之后，光头主教抹了把汗，搓了搓手，在桌边长舒一口气：“现在咱们是盟友了，乔斯林先生。我从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奥维因成为盟友。”

乔斯林盯着他手里握着的圣剑：“所以格勒西亚的传统是在跟盟友谈话的时候握着武器？哪怕是面对一个魔鬼牧师？”

安德鲁小声笑起来，摆了下手，走到一旁的小酒柜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得了吧。你真觉得你自己是个魔鬼牧师？”

“哈？刚才是你们说我是地狱之子的。”

“是有可能。”安德鲁一手持剑，一手握着杯子并抿了一下，盯着乔斯林，“但咱们用不着纠缠这些。也用不着纠缠我们那位王子在地狱里发生了什么，以及他的圣印又怎么跑到了你那儿。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适时化繁为简、关注眼前。”

他想了想，将杯子里那点酒一饮而尽：“眼前的状况是，前任主教本森是个精通阿谀奉承的蠢货，但现在变成了安法托的枢机主教之一。我拿到了一些他作恶的证据，但被贵国那位执政官发现了。鉴于今晚的明确威胁，我不能冒着破坏两国之间来之不易的脆弱和平的危险再继续此事了。那么，接下来的得交给您。您本身也有充足的复仇动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