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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密室（第2页）

一道火线在契约上滚过，约书化为淡红色的光斑消失在空中。

“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莫瑞恩说，“我发誓，我不知道奈瑟的真名法术书在哪儿，但他既然对我提过，一定也对别人提过，我可以回到公会里慢慢查。还有……还有你哥哥，我回去告诉他我什么都没找到，你和奈瑟死透了——那么一来，随便你怎么报仇……”

乔斯林点头：“没问题。你现在就可以离开这儿。”

莫瑞恩轻出一口气，尽量叫自己看起来平静：“可我不能这样子出去，我要我的斗篷。”

乔斯林把斗篷脱了下来，丢给他，看着他把自己裹住。然后说：“但还有几件事要叮嘱你，以免你做傻事。譬如说，你可能会觉得，我用死亡威胁叫你签了这份契约——它无效。”

莫瑞恩像脑袋上挨了一棍子，身体僵了一下。

“但其实是有效的。因为本质上不是我用死亡威胁你同我签约，而是我威胁你同刚才那个欲魔签约——在地狱里的时候，我跟她达成了一份代理协议。所以，莫瑞恩·马丁先生，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为了应对我向你发出的死亡威胁，你同那位欲魔女士签约并寻求了庇护。明白了吗？我骗走了你的灵魂，还不承担保全你生命财产的责任——除非你向我证明你的价值。”

“这不对劲。”莫瑞恩隔了好久才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成立！”

乔斯林大笑起来：“因为在历史上应该从没有两个魔鬼合作过干这事儿——一个忙着威胁人，一个忙着庇护人，然后还在私底下达成代理协议。要知道，利他！对魔鬼来说这是多肮脏的一个词儿啊！”

“所以你发现了没有？我和她，是两个不那么对劲的魔鬼。你猜这样的魔鬼跟地狱大君的关系怎么样？”乔斯林眨了眨眼，“不瞒你说，我之所以跑回上面来，就是因为阿斯摩蒂尔斯在满地狱地通缉我。我要是你，就会天天祈祷乔斯林·奥维因别有个三长两短，祈祷你跟欲魔签约这事儿别被地狱那边知道。要不然，作为与我们缔约的背叛者，你的下场会比之前惨一百倍——还是永不间断、永不结束的那种。”

莫瑞恩没法儿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愤怒地大叫：“你这个魔鬼！”

“你在阐述事实还是在表达情绪？”乔斯林歪了下头，“但你的确提醒了我，该尽到一个魔鬼的本分。那么，本周任务：搞清楚事故发生那天魔阵区的值日法师是谁，搞清楚奈瑟·罗切斯的那个瞎眼老妈现在是什么状况，三天之后的午夜到下城区的疯狂小矮子之家来找我——你尝过发酸的生姜啤酒吗？到时候我请你喝一杯。”

莫瑞恩抓着自己的头发，靠在楼梯上：“天哪……我都干了什么……”

他低低地哭泣起来，想要蜷成一团，但很快又被自己身上的恶臭弄得干呕，于是没法儿哭了。这么折腾了几分钟，乔斯林才忍不住说：“现在大概是早上6点多，我要是你就赶紧溜出去，在院子的水池里把自己洗一洗，然后趁着人少跑回家。往好处想——”

他皱眉想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抱歉，似乎真没什么好处——你真是个倒霉鬼。哈哈哈！”

莫瑞恩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用斗篷的兜帽紧紧蒙住脑袋，跌跌撞撞地跑上楼梯。

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庭院外头，乔斯林才慢慢走上楼梯、来到起居室，把每个房间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无人之后，他重新回到地下室。

如果奈瑟的法术书还存在、并且没被搜出来，那就一定还在这宅子里。

因为，依照他对艾德里安·奥维因的了解，他会时常做一些谨慎到叫人觉得“毫无必要”决定——譬如差遣莫瑞恩·马丁来确定自己“死透了”。但他的这种谨慎，也绝不会毫无根据。

这意味着，在之前艾德里安就知道奈瑟·罗切斯或许拥有一种手段，有可能叫他难以被杀死，或者能够拥有极为独特的求生本领。

这种本领，极有可能就是真名法术。这是一门在远古的位面陨落时期曾极为兴盛的技艺，却又在一千多年前阿斯摩蒂尔斯与光辉女神的升格战争中被禁用乃至失传。乔斯林对这门技艺的了解不多，但确定无疑的是，其中必然蕴含极其强大的力量，否则不会叫欲魔那么忌惮。

目前在这间大厅里，唯一可疑的就是以黄金嵌出的五芒星魔阵区。

乔斯林走到魔阵正中，仔细查看地面上的咒文。通常来说，在倒五芒星的边缘会有一个圆环。如果是简易召唤法阵，这个圆环本身就起到了“稳定”、“收束”的作用。更高级一些的，譬如奈瑟所布置的这个，则由一长串的法术咒文构成。

乔斯林给奈瑟当了不短时间的学徒，但学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可以作为谈资的冷门的神秘学常识、一些自己可能用得上的简单法术、有助于配制各种用途药剂的炼金学知识。因此他只能理解这一圈咒环当中有那么四个法术的作用是“投射”、“约束”、“共鸣”、“防护”——这些没什么异常。

而剩下的更多法术他完全没听说过，更不能明了其中深意。不过从咒文构成来看，似乎都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在这一圈咒环的外部，倒五芒星每个尖角所对应的方位，则有警句格言。其中一句乔斯林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耐心与责任”。其他四句是“光荣与梦想”、“理解与宽容”、“谦逊与冷静”、“慷慨与勤劳”。

这些格言以装饰繁花体书写，好像一个簇拥法阵的花环。这种设计也很常见，奥维因家宅邸里的许多防护法阵都是以类似的形式隐藏在大片饰物当中的。

乔斯林绕着这个法阵走了一圈，用靴尖轻轻地敲击地面。地下室内寂静无声，他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里没有任何异常，几乎可以判定这片法阵底下也不存在什么暗格。

他只好扩大搜索范围。但花了半个小时将其他区域全部筛了一遍之后，仍然一无所获。最终乔斯林意识到，并非每一个怀疑和可能性都能带来确切的结果——这里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走到法阵当中、蹲了下来，徒手去抠外圈那些繁花体文字印痕当中的金线——更内圈的五芒星、咒环仍旧蕴含魔法力量，要在这时候去破坏它们，极有可能引发一场爆炸。而外面这些装饰用的格言警句倒是没这个风险。

“责任与耐心”——这句话乔斯林最熟，于是就先挑它下手。金线没有他想象中楔得那么紧密，相反，他用手指将柔软的黄金抠起一角，再轻轻一揭，一长条就顺顺当当地被牵了起来。

就好像这东西常被人弄起来似的。

乔斯林愣了愣，又意识到这句话和奈瑟常说的那句其实不一样：是耐心与责任，而非责任与耐心。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模糊预感，于是下意识地在字母浅浅的印痕里按了按——

身后传来轻微的嗡鸣声。乔斯林立即转身，发现五芒星外的那一圈咒环转动起来，随后整面法阵微微下陷、挪去一旁，露出又一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