玺克慢慢的走回去。他在豪宅门口驻足,没有立刻进去。今天是他来这里的第六天。六天前,他搭火车来到这个社区,满怀着对和平生活的期待。在脑中摹画着一个不必受寒、能够吃饱,无需担忧大难临头的生活。想不到走进了这个家,他也走进了一座战场,还是一座随时会出现巨崩灭术,直接全场夷平的战场。如今他时时刻刻都要为自己的生命努力,一旦大意就有可能跟小叭一样。
玺克把手插在口袋里,深深的叹气。
这时候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玺克的肩膀。他养在银匣里的东西没有警告他。玺克惊讶的回头看,发现是瓦鲁,是这屋子里少数他信任的人之一。
瓦鲁身穿便服。他没有像路人那样包得很厚,只是穿着较厚的衣物,围上一条深褐色毛巾。似乎这样的天候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仿佛要上战场的决心。
在瓦鲁后面一点的地方,道路上停着一台马车。那显然不是本地有钱人的车。外型简单,根本就是结构等于造型,上面还沾着一些刷不掉的泥,平常行驶的地方应该不是这里的柏油路,而是乡间泥土路。驾车的人骨架和瓦鲁相似,眼神也有些相似。
“你怎么——站在这里?”瓦鲁眉毛扬起,笑说。
“我在想,里面好像比较不安全。”
“哈。”瓦鲁干笑一下,转身对驾车的人说:“你先去躲起来等我。如果我没去找你,你就自己回去吧。”
“我就在这里等。你没回来我不走。”驾车的人说。
“不要冒险。我进去了。”瓦鲁说。两个人脸上都没了笑容。
瓦鲁踏上门前台阶,守卫都认得他,他们恭敬的让开。玺克也跟在瓦鲁后面进到屋内。
“你要做什么?”玺克问。他感觉瓦鲁这一趟不是回来工作的。相反的,他是做好了离开这里的准备才回来的。在他离开这里之前,他有事情必须完成。
瓦鲁用一定的速度往前走,在每个转角处没有犹豫,也没有停顿。他循最短路径直上三楼:“我要和老爷谈判,要他放过利诺。”
玺克愕然:“你疯啦?”
“我是疯了,要陪疯子一起吗?”瓦鲁说,眼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不能让你自己去!”玺克说。
两人到了老爷的办公室门口。瓦鲁先敲了门,报上名字,然后推门进去。看瓦鲁推门的样子,整个人重心都往前移,这扇深黑色的铁门重量不轻。平常是里面的人允许以后,有机关会自动打开,但是瓦鲁不等允许,所以必须靠自己打开门。
门内的装潢是黄褐色调,有些地方是咖啡色,整体给人相当稳重的感觉。两边都是书架,大部分放书,某几个格子里放着酒和奖牌。老爷坐在原木制成的巨大办公桌后面,在堆叠成山的资料夹和水晶制的文具后面看着瓦鲁。
他对瓦鲁的冒犯行为似乎没有怒气,相反的,看着瓦鲁的目光极为冷峻。玺克站在门边,急得咬起指甲来。瓦鲁会不会被剁成肉酱啊?
老爷从文件中抬起头,背靠向椅背,两手交叠放在桌上,问瓦鲁:“什么事?”
瓦鲁一直走到办公桌前面五步的地方,说:“我要你放过大小姐!”
老爷看着瓦鲁的眼睛微微睁大,慢慢的问了三个字:“凭——什——么?”
在这短暂的对话里,老爷的气势已经压过了瓦鲁,瓦鲁说话开始结巴,但还是坚持到底:“我、我把你做过的事都记下来了,如果你不放她走,我就告发你!”
老爷一边的眼睛稍微眯起,瓦鲁在他眼里看来有点意思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知道你家只是个乡下农户,该不会在城市里工作过,就以为自己可以对抗整个世界了吧?你可知这个世界没那么好混,不是凭着一时冲动就什么都能成事,贸然出头的结果除了把自己也赔上,什么好处都没有。你不过是作着不成熟的美梦,想要以卑下的身份得到高贵的公主。”
“这不是作梦。”瓦鲁说。由于这段交谈让他想起了那一位,他现在必须以行动保护的人,他的声音又恢复镇定:“我爱她,她也选择了我。”
此时瓦鲁的背影,竟然比瑟连还像个骑士。
老爷对秘书下令:“把利诺带来。”
秘书走了出去,玺克咬着指甲等待。
老爷沉着一张脸继续说,身体有些前倾:“所以你想要保护心爱的人,呃?你一个人能做什么?她离开这里又能做什么?”
“我家有田地,她不会饿到的。”瓦鲁说:“虽然不能让她过得像在这里那么优渥,但我会尽力,我的兄弟和亲戚都会帮忙!她会成为我们的家人,我们会保护她一辈子!”瓦鲁的声音激昂而浑厚,像是战士对敌人的怒吼。这样的勇气并非出自于必胜的自信,而是因为他一定要迎战。他看起来就像是只有一面盾和一把剑,就挑战恶龙的勇者。这就是最根本的骑士精神,不因弱小而放弃,在必须迎战的时刻绝不退缩。
玺克摸摸腰间,他的祭刀好好的躺在水壶袋里。如果老爷要杀瓦鲁,他就是犯法攻击老爷也要救出瓦鲁。玺克稍微有点期待哈娜为老爷助拳,他可是很想好好痛宰哈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