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逢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被季则声一剑捅死了,鬼魂飘出来,又回到了21世纪。
他回到了之前被竞争对手买凶杀人,雨夜高架桥追尾,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躺在icu病房里的时候。
他无亲无故,有亿万身家,却寡亲缘,更没有亲近关系,他吸着氧醒来,慢慢睁开眼睛,一转头,只有五个助理在病房外排成一排,拿着要签字的文件静静等待。
他的五个助理和他一样,专业,沉默,野心勃勃,却唯独没有温情。
护士看见他睁开眼睛,激动道:“谢先生您醒了!您不用太担心,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再观察十二小时就能转到普通病房了。”
“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
摘下氧气罩,谢轻逢动了动僵硬的脖颈和还能活动的左手,说出了脱离生命危险后的第一句话。
“我的助理在等我,让他们进来。”
他住在单人特护病房,每天一个人吃饭,病房内来来往往的全是下属和商界好友意思意思让助理送来的水果和慰问花篮,却没有一个亲朋友好,他办公的时候,陪护的医师就守在走廊外,有一次谢轻逢听见她和朋友打电话八卦:“老天爷我的病人又在开会,他是不是疯了?!在icu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工作,这种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我要是他,上三个月班就猝死了。”
谢轻逢听见了,但谢轻逢没管,他只是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一百辈子也用不完的财富,忽然生出一股不明不白的无聊来。
他阖起签字笔,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视野漆黑一片,耳边却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有人在打麻将摇骰子,他烦躁地翻了个身,却只觉左胸隐隐作痛,正要发作,却听有人大喊道:“胡了!”
胡你妈。
他打算起来收拾一下这个在病房外面打麻将的天才,一睁眼,却看见古色古香的吊梁,还有屋子里几个硕大的琉璃灯。
他眯了眯眼,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坐着四个人,围着木桌噼里啪啦搓麻将,一转头,床边守着个人,只不过已经靠着床榻边边睡着了。
“薛逸清你又在胡什么?好好看清楚,你还缺个三条,你到底会不会玩?”西陵无心暴躁地敲了敲桌子。
薛逸清道:“啊对不住对不住!我太心急了,重来重来!”
曲新眉道:“师兄真扫兴!”
抱怨半天,几人又重新推了麻将开始洗牌,谢轻逢睁着眼睛听了好一会儿,又渴又疼,结果愣是没人发现他醒了。
谢轻逢:“咳咳。”
麻将声淹没了他的声音,几个人有说有笑,正忙着摸牌。
谢轻逢:“……”
他转了个身,轻轻一动,睡在床边的人却突然惊醒,抬起头来:“师兄……”
一看见面色不虞的谢轻逢,季则声神情有片刻呆滞,又瞬间兴高采烈:“师兄你醒了!!”
他这么一声,登时把牌桌上的四个人也吓了一跳,麻将也不打了,一窝蜂涌过来。
曲新眉:“谢师兄你醒了!还疼不疼?”
薛逸清:“吉人自有天相!谢兄你终于醒了!!”
谢轻逢看一眼麻将:“死人也被你们吵醒了。”
两人之间又挤过来一张脸,正是被他们四缺一拉过来凑数的秦公子,他看着脸色苍白的谢轻逢,扭扭捏捏道:“恩公你醒了……”
谢轻逢心口又一窒:“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秦公子:“……”
“让开,别挡着大夫治病。”
众人乖乖分出一条道,西陵无心走过来,切了切他的脉象,点点头,又吩咐薛逸清和曲新眉:“去把药拿过来。”
“要不是季则声及时给你喂了那颗还魂丹,又把你连夜送出雪域,就算是神仙来了你怕也难活。”
那还魂丹是季则声生辰那晚,西陵无心送的礼物,正好派上用场。
等煎好的药拿了过来,谢轻逢看着那碗颜色诡异的药:“这是什么?”
“万年雪莲,你心上有贯穿伤,又昏迷了十五天,雪莲是大补之物,可以助你复元。”
谢轻逢一顿,看向季则声,后者和他眼神一触,却慢慢垂下了头。
西陵无心又道:“你们出去吧,我替他看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