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崔真真跟裴野闹翻脸。
夜晚,直到两人走?进学校附近的公?园,崔真真去药店和?隔壁便利店买来酒精、消毒棉、两碗杯面与几张药膏胶布,替他处理伤口。周淮宇仍觉得不可思议。
放学后被裴野带人强行挟持到空地、欺凌、殴打、被崔真真撞个正着,随后他们争吵起来,一切发生?得太快,有如连锁反应,全然出乎周淮宇的预料。
说实话,哪怕被整得只剩半条命,他认为崔真真应该视而不见,甚至火上?浇油才符合她睚眦必报的个性。偏偏……
“……”
崔真真太用力了,消毒水覆盖伤口,辛辣的痛觉打断思维。
周淮宇不禁轻抽一口气,引来讽刺:“不是?没感觉么?有余力走?神,何必再装出忍不了的样子。”
“的确没必要。”
他声线清冷平稳,一针见血指出矛盾:“你早清楚裴野在?做什么,我也?说过别有额外行动?,但你选择今天?跳出来,为什么?”
你有什么算计,在?打什么算盘?
周淮宇的注视充满打量。
当然……是?想见识一下你现在?这幅惨样啊。
怎么样,周学长,亲身经?历来自阶级的打压后,你的骄傲和?理性是?否一如既往?
还?能拿出当初淡定了然的口吻,评价我自不量力,批判我以卵击石、该识相地认输投降;说一无所有的穷人就应顺应事实,绝不妄想一丝一毫不属于自己的荣光吗?
“你在?审犯人吗?”她冷呵一声,差不多把所有东西往他怀里一塞,“拿走?吧,就当送乞丐,不用算在?借条里。”
察觉他眼神落在?杯面盖上?,又往自己身边一揽:“我胃口大,没买你的份。”
周淮宇:。
谁刚刚说没胃口。
不过他们俩大约天?生?八字不合,气场不对,无论何时碰到一起总逃不了这个结局,没说几句便不欢而散。
周淮宇走?了。
不出十分钟,他又原路返回来,望见崔真真在?哭。
秋日?萧瑟的公?园,树叶渐渐变黄,飘零下来,剩光秃秃的枝桠。
来往行人、握手揽肩甜蜜耳语的情侣们、牵着狗的小孩,数量不多。
虽称不上?繁华,却也?不断制造出欢快的笑声,显得那条长椅边,独自抱膝盖蹲下的崔真真尤为孤单凄清。
好似一缕烟,感觉下一秒便要消失了,破碎得让人不得不痛心。
“你在?干什么?”
不是?他要回来的,周淮宇想,是?他的腿,不受控制,擅自走?了过来。
高中三年,凭借趋利避害本能,既不争强好胜也?绝不招惹不该惹的人、不说不该说的话,他在?圣格兰安全度过两年半。
如今平白无故遭为难,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崔真真借裴野的手打击他,以报他戳破她假面、看破她动?机的仇。
然而此?刻,此?分此?秒,沸水浸泡面条蒸腾出袅袅烟雾。雾气使她的脸朦胧。
亲眼看着那么多眼泪无声地顺着指缝流下来,看见她颤抖,她抽噎,犹如春天?融化?的雪,倔强瓦解,刺猬拨开满身保卫的刺陡然露出血淋淋的软肉。
他竟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怀疑,同时又生?出更多疑惑。
为什么要哭呢?崔真真。
哭得这么伤心,明明受伤的人是?他。
眼泪是?真的吗?
吵架也?是?吗?
出于牵连的愧疚或其他什么,或许他最不明白的是?,她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