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周淮宇保持一手拉空的姿势,余光中是手脚并用、到处绕圈乱爬,甚至抬腿模仿动物撒尿标记的男人。
呜呜咽咽跟着走、不断拉又不断被推开的老?人。以及欲言又止、表情复杂难看的女孩。他低头瞟见自己的影子。
乌漆漆的,隐隐约约,又短又丑陋,仿若胀大的章鱼脑袋。
被凌乱的光线切割,有股荒诞感。
太难堪了。他想。
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活着?
许多年前,周淮宇十分稚气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个问题,随即发觉还是不想为妙。
于是许多年过去,他吃饭、睡觉、学习、打工,勤勉沉默地活着,再没?有试图触碰那个如深渊般散发着阴暗气息的疑问,直至今天。它是一双逃不开的魔爪,一张无边际的网,隐藏许久骤然爆发,再一次将他捕获,镇压。使他鲜血淋漓。
穷人不该活在世界上。他明?白道理。
身为罪犯的儿?子就更?不配。
体面,尊严,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东西,多简单的真理,分明?都知晓,很早就清楚。可是。
倘若把?时间?定在这?一秒,迎着一扇扇拉下的车窗,一双双眼睛,一张张歹毒辛辣的嘴,那些议论——
“他爸狗叫,奶奶跪下了,作为孝顺的孩子。他也应该一起才对吧?”
“哇哇,简直大开眼界,怎么能有人这?么像狗?!活灵活现!!”
“好恶心。”
“低俗。”
“太贱了吧。”
即使头脑异常清醒,周淮宇想,也许他会杀人。
杀谁比较好?
周文宰,资本家,所有人?
或许是他自己。
或许他才是那个最?不合时宜、最?可笑的人,自以为聪明?,以为靠努力和?成绩就能改变命运,到头来?被现实猛掴了巴掌,发觉过往都是无用功。
像他这?样的人,有这?样的父亲,别说天堂了,终其一生都走不到人间?。
只能永远、永远挣扎在地底之下。
永生永世,追不及光。
正当他这?么想时,如同溺海挣扎许久的人,终究失去力气,快被淹没?。
有个人,仿若光束,劈开浪涛,猝不及防地降临。
“就是他。”
人群外,崔真真不知何时叫了警察,带着他们绕过车来?到闹事?现场,手指周文宰:“向?我敲诈五百万元,刚才又当众使用暴力、随意毁坏他人财物。”
“大叔,请你们立刻把?他带走调查。”